趙引弓看他麵色有所消沉,知道自己的這番言語已經起了作用。沈廷楊要是氣勢如虹,自信滿滿,要不要自己插手就要大大的打個問號。現在他感到氣餒就會有無力感。
有了無力感,又不願意放棄自己的理想,就會尋求幫助了。
“先生不必氣餒,朝堂之上,也是明辨是非要害之人的。”趙引弓說道,“隻要能取得他們的支持,廢漕改海雖不能立刻實行,也總能分段實施起來。”
他開始提起張溥的太倉白糧運京的事情,此事張溥一直在張羅――上次和趙引弓一番長灘之後,張溥對廢漕改海也有了很大的興趣。多次和趙引弓書信往來談及此事的具體實施辦法。所以趙引弓知道張溥已經在動用自己手中的政治力量鼓吹此事了。
沈廷楊聽說張溥也有類似的想法,不由得眉毛一揚:“怎麼?天如也有此意?”
“正是,天如要解太倉百姓的白糧之苦,廢漕改海是最好之策!”趙引弓說道,“隻是朝中不少人一說起海運二字,就隻會搖頭,最好的也不過是說要‘持重’……”
沈廷楊一想也是:朝堂上許多都是坐而論道之人,對實務不是一竅不通就是不懂裝懂,說得都是絕對正確的廢話,最好諸事不變,因循守舊的混下去拉倒,一點沒有危機臨頭的感覺。不由得兩手一攤:“真是徒喚奈何!”
“所以此事,除了天如奔走之外,還得沈老爺助一臂之力……”趙引弓隨後就談起了具體的計劃。
具體來說,就是由沈廷楊將自己的研究成果和海圖整理成書,然後通過相熟的官員上書朝廷,建議試運行太倉白糧改海――小規模的改革總比一下大改來得阻力要小一些。
“隻要太倉白糧運京成功,下一步就可以進一步從承運發往遼東的糧餉――這是朝廷最關心的要政,做好了朝廷自然會對海運刮目相看。到時候再談廢漕改海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曆史上,是沈廷楊自己上書給皇帝要求試行漕糧海運的。不過這會他還沒當內閣中書。作為國子監生當然可以上書給皇帝,但是未免會給人以“狂誖”的印象――官僚機構最討厭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要是這麼乾,很可能上書根本就沒人會仔細看。
沈廷楊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他頻頻點頭:“隻是這個上書的人選頗為要緊。”
沈廷楊在朝中也有不少朋友,但是這件事一旦成功,自家的船行當然是漕糧北運的承運戶,其中牽扯到的利益極大。最好是一個和自家毫無關係的朝臣上書才好。
不過,天如既然關心此事,他們東林複社手裡有得是可以動用的人選,如此一來,成功的把握就多了幾份……
想到這裡,沈廷楊不由得暗暗興奮,他的目光觸及眼前的年輕人的笑容,忽然“恍然大悟”起來,自己真是糊塗了!這位趙老爺滿口說得都是“天如”如何如何,他自己應該是徐閣老的人才是!
徐閣老家就在上海,想必這位閣老家人對海運漕糧之事也有興趣。這件事要是有徐閣老插手……
沈廷楊已經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悅之情了。當即吩咐道:“關照廚房準備一桌酒宴,就擺在花廳!我要和趙老爺好好敘一敘!”
仆人剛應聲想去,又被叫住:“關照三姨太,要她親手做幾個拿手菜肴。再取外書房的好酒來。”
趙引弓欣然接受了盛情――他對沈原本的觀感就不錯,又見他如此豪爽,心中也頗有結交之意。
兩人移步到了花廳,這裡已經擺下了酒宴。沈家是豪富之家,一桌酒宴是叱吒立辦的小事。桌子上已經擺下了下酒的冷碟和乾鮮果品,仆役擺上酒來,賓主相向相坐,先互相敬了一杯。
一杯酒落肚,雙方的情分就不比尋常了。趙引弓便將話題將航海上引。沈家是江南大族,沈廷楊的家族在崇明島經營沙船貿易。專走北洋航線,從江南運輸南貨到天津,再從天津運輸北貨回上海。一度還把買賣做到了遼東,生意很是火爆。
不過,自從沈陽淪陷之後,沈家的北洋貿易也受了不小的打擊,特彆是南京的綢緞,過去是銷往遼東的俏貨,現在銷路大受影響;遼東貨也斷了來源。沈家的船就隻到天津貿易了。(。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