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離開之前,在公司樓下最後一次見到單奚澤。
門外小雨淅淅瀝瀝,少女獨自立於雨中,細碎的雨絲打濕了她的頭發。可她像是毫無感覺一般,隻是執著地站在那裡,始終朝著這邊的方向,仿佛在等待什麼人。
“陸總,那個女孩……她在外麵站了快一個小時了。”
見剛從樓上下來的陸以朝看著那邊,前台小姐也就一五一十告訴她。
對此陸以朝明白,單奚澤大概是從遲老爺子那裡聽說了自己要出國,這才不管不顧地來公司找自己。
陸以朝收回目光,眼中情緒晦暗難辨。接著她走出大門,邁步走向單奚澤。
看到想見的人終於出現,單奚澤的眼眸漸漸有了光采。她
迎向陸以朝,急切地把話說出口。
“以朝,我想通了。你不喜歡我也沒關係。你可以利用我,或者把我當成誰的替代品。我都會努力的。”
她會讓自己變得有用,會讓自己變得跟那個人更像。
單奚澤抓住陸以朝的手。
哪怕是所有親人都離她而去、最絕望最困難的時候,單奚澤都堅持支撐了下去,不曾讓自己落過眼淚。可此時此刻,她的聲音卻近乎哽咽。
“所以,不要走好不好?”
但就像那天在彆墅裡一樣,陸以朝決然地從她手中抽離,隻留下冰冷的殘留觸感。
“跟這些都無關。我跟你分手,隻是因為我家裡知道了我們的關係,讓我跟你分開罷了。”陸以朝語氣平靜,“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來自家裡,我不想跟他們作對。”
少女眼底的光亮一點一點湮沒。
陸以朝望著她如星辰失去光芒的暗淡雙眸,輕聲說:“你就當我自私懦弱,當我是舍不得金錢權力才離開你的。”
她轉過頭,如同之前一般毫不猶豫地離開。任由少女在身後長久注視,目送她決絕的背影。
雨絲落在單奚澤的臉頰。其實這時候就算她真的哭了,也沒人分得清是雨水還是眼淚。
可她依舊緊咬著嘴唇,倔強地不肯讓眼裡的淚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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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單奚澤回到住處收拾東西。雖然陸以朝發消息說把這裡留給她讓她繼續住,但她沒有答應,另找了彆的租房,隻堅持要走了狗狗小球。
她的東西本就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拉著行李箱走到客廳,單奚澤四下尋找小球的身影。想帶著對方一起離開。
這時她看到,一個毛絨絨的小東西飛快地竄進了書房。
“小球?”
她猶豫了片刻,跟著小球進了書房。這裡依舊是之前的模樣,而她往前走了幾步,發現書桌底下的小球。對方趴在一個箱子上扒拉著,箱子開口被它扒開大半,露出裡麵。隻放了兩本書冊,除此之外彆無他物。
她一眼認出,最上麵的那本,就是之前陸以朝用來放了照片的。
雖然這樣做有些卑劣,但出於某種複雜的感情她還是拿了起來,翻開紙頁。
直到翻開看到上麵清雋的字跡之後,她才驚覺這是一本日記。
日記的主人顯然不是表達欲很強的人,每一頁都隻有寥寥幾語。
“來了一個不熟的城市養病,沒什麼地方可去,也沒認識的人。”
“在圖書館見到一個女孩,她好像是在這裡兼職幫忙。”
“今天也看到她了,每次看到她心情都會變好。”
“想了很久還是不去打擾她,就這樣遠距離欣賞就挺美好的。”
“要離開這裡了。圖書館裡好像在舉辦文明活動,有人在拍照。拍照的人答應把正好拍到了她的那張給我。”
照片從裡麵滑落。單奚澤恍惚地撿起,這一次她終於完全看清了上麵的內容。黃昏的圖書館內,穿著高中校服的少女背對這邊。
少女微微側過頭,隱約能夠看到側臉。
分明就是單奚澤自己。
難怪當初剛見麵時陸以朝說早就見過她,原來在那麼久以前,對方就曾去過自己長大的那個小城。
壓在日記下麵的是那本被陸以朝翻過許多次的《浮士德》,扉頁夾著一張書簽。
書簽上有一行小字。是陸以朝的字跡。
單奚澤後來記了很多年。字字清晰,刻骨銘心。
——所有的悲歡都已成灰燼,任世間哪一條路我都不能,與你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