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像回視他。
雕像轉回頭。
雕像重新閉上眼。
這視線實在太過灼燙熱烈,終是某霸總忍無可忍,聲音低沉道:“你還要看多久?”
傅岑對上那雙透著冷意的眼睛,心裡想的卻是這樣的虹膜應該怎樣下筆,才能完美展現在畫紙上。
車內的氣壓越來越低,在前麵開車的蔡秘書已經繃直了背脊,而傅岑渾然不覺,麵對突然相遇的“繆斯”,毫不掩飾地真心誇讚:“你真好看。”
他彎起眼睛。
這句話從其他人嘴裡說出來,都會有略帶調戲的意味,然而傅岑說這句話時,眼神清澈明淨,語調平淡。
身為沈家的繼承人,沈梧風何曾被人這樣當眾議論過樣貌,蔡秘書已經完全化作隱形人,眼神不敢往後視鏡瞄。
這句話鑽入耳中,沈梧風心臟驟然收縮了下,就在他準備皺眉提醒傅岑,不必使用這種不入流的方式討好他時,傅岑已經轉回頭,轉頭注視窗外。
沈梧風頓時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鬱悶感。
不,甚至他這一拳還沒揮出去。
傅岑這會兒心情很好,他很久沒產生過當場作畫的衝動,在以前為賺錢勞累時,傅岑聽著外界那些聲音,也質疑過自己是不是喪失了藝術家最重要的靈感。
但是現在,他不僅有一雙健康的手,還重新燃起了創作欲。
“爸爸。”懷裡響起小小的一聲,傅岑低下頭對上崽崽的目光,聽見崽崽略顯沮喪道:“我們的泥塑娃娃是不是忘記拿了。”
這時候沈思故又能字正腔圓地說話了。
小奶音果然隻是他麵對惡毒後爸時,企圖喚醒對方良知的“保護色”,在沈梧風麵前,是一點也不敢夾。
“啊。”傅岑也想起來了,好在他走時老板給他留了電話。
輸入電話號,在心裡構思好等會怎麼開口,並無聲地默念了一遍,傅岑才點擊撥通,嘟聲響起時,傅岑的心臟跟著懸了下。
緊張等待了十幾秒,那方總算接通,經過溝通,泥塑店老板的大嗓門從聽筒傳出:“網上有人聯係我高價收購,小帥哥你有出掉的想法嗎?”
“誒?”傅岑聽到對方報的價格,確實有些心動,他現在全身上下窮得叮當響,但是......
“不好意思,這個泥塑娃娃是送給、我家崽崽的。”
禮貌地婉拒完,並麻煩對方將東西寄到私宅,掛斷電話,傅岑繃緊的身體重新放鬆下來,一低頭,便看到沈思故亮晶晶望著他的眼睛。
“尊嘟送給窩嗎?”又開始夾起了小奶音。
傅岑點了點頭,沈思故剛露出笑臉,但那笑容又很快消失,因為他突然意識到,或許是因為父親在場,後爸才這樣做做樣子。
自以為覺發現真相的崽崽心裡空落落的,沈思故重新將頭埋進後爸懷裡,並推斷出今天後爸突如其來的好意,大約也是得到父親要回來的消息。
沈思故心裡委屈難過,然而下一刻就很沒出息地窩在討厭的後爸懷裡睡著了。
賓利不急不緩駛入郊外彆墅區,等車子在停車場停穩,傅岑抱著睡著的崽崽下車,微微躬身對車內的人道:“非常感謝。”
站在原地等著車子重新駛離,結果駕駛座的車門被打開,傅岑錯愕一瞬,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蔡秘書走到後座將車門打開,扶住頭頂,下一刻,鋥亮的皮鞋踩在地麵,沈梧風從車內走了出來。
傅岑這才想起,這座莊園的主人是對方。
也就是說,今晚沈梧風會回來住?
傅岑又開始緊張了,他很不習慣跟彆人同住一個屋簷下,哪怕這人長得再好看也不行,而且在傅岑的意識裡,沈梧風還算是他老板。
對了,那封辭職信!
天真的小藝術家已經通過打車這件事,意識到沒錢寸步難行的道理,在能賺到錢前,這份工作暫時沒辦法失去,他必須趕在沈梧風發現前,將辭職信收起來。
沈梧風剛走下車,姿勢帥氣地扯了扯衣領,就看到剛還誇他好看的某人抱著崽掉頭就走,步伐快得都快走出殘影。
敏銳的蔡秘書幾乎立刻感受到,老板身上驟然散發出的低氣壓。
跑為上策。
“那我先走了。”得到頷首,蔡秘書立刻溜之大吉。
雖說老板平時也冰冷得如同一尊雕塑,從沒在那張俊美立體的臉上看到過任何表情,但今天給人的壓迫感更強。
蔡啟明隻能將之歸結於沈總並不喜歡這位男夫人。
想到沈家複雜的家庭關係,蔡秘書也能理解了,總裁需要一位不會給目前家庭局勢造成任何影響,且背景清白的人。
將收益拉到最大化,這人如果還能教導私宅裡的幼崽,便再適合不過。
剛剛父母雙亡,被逼退出娛樂圈,還是名校在讀生的傅岑,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彆墅二樓,傅岑幾乎是狂奔著把崽崽抱進兒童房,放在床上迅速蓋上被子,傅岑又狂奔著去找傭人拿沈梧風臥室的備用鑰匙,結果得到一個不幸的消息,沈梧風的房間沒有備用鑰匙。
這人太過警惕,就算不在家裡,他的房間也不允許旁人隨意進出。
沈梧風已經進入彆墅,脫下大衣遞給迎上來的傭人,換了鞋朝裡麵走去,傭人跟在身後,糾結片刻後說道:“夫人剛剛來找我拿您臥室的備用鑰匙。”
腳步停頓了下,沈梧風眼中寒芒一閃即逝,徑直往樓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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