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安歌道:“你似乎不知道,你的製鹽之法,並未利國利民,反而成為戾太子和縱帝瘋狂斂財的工具,萬古輝煌樓,便是用江南百姓的食糧堆起的,其間養活了多少貪官汙吏,餓死了多少貧苦百姓,你都無心去管。”
宋錦兒抬起頭,嘴角帶著一抹自嘲:“管?我連自己的人生都管不了,哪裡還能管彆人?”
一開始,宋錦兒告訴岑嘉樹製鹽之法,沒有太多雜念,隻想憑此在這個時代交個靠譜的朋友。
後麵發生的種種,都不是她能預想的到,控製得了的。
虞安歌沉默了。
當一個人隻有驚世之才,而無護才之力時,便隻能成為旁人壓榨的工具。
虞安歌一直以來都恨錯了人。
她總覺得如果沒有宋錦兒,上輩子哥哥就不會死,涼國就不會入侵,百姓就不會遭遇戰爭的苦難。
可沒有宋錦兒,哥哥以質子身份留在盛京,就不會被有心人忌憚暗害嗎?
沒有宋錦兒,對大殷虎視眈眈已久的涼國,就不會入侵嗎?爹爹就不會死,望春城就不會破了嗎?
沒有宋錦兒,虞安歌自己,就不會被岑嘉樹和涼兵,殺死在望春城外,屍體懸掛於城樓之上嗎?
一切罪責,皆是旁人所造。
宋錦兒不過恰好是種種關竅裡,那個天真愚蠢,無知無覺的推動者罷了。
宋錦兒呆呆坐在原地。
穿越前,她隻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兒,平時最大的煩惱便是考試作業,和臉上時不時冒出的痘痘。
穿越過來後,她走的每一步,都將她推入更深的深淵,每個人都恨不得長八百個心眼兒,不將她最後一絲價值壓榨乾淨誓不罷休。
一對不死不休的仇人,隔著兩道鐵欄,就這麼坐到天亮。
當第一縷晨光照入牢獄之時,宋錦兒喃喃道:“我從來沒想到,有一天連看到陽光都是奢侈的事情。”
虞安歌道:“他們都問了你什麼?”
宋錦兒搖搖頭:“不知道。”
聖上想讓她交出那個古籍,那本神書,可笑的是,自始至終,那本書都不存在。
最開始,聖上以重利相許,誘她交出,不論誘惑再大,宋錦兒始終拿不出。
聖上急了,便將她打入大牢,讓龍翊衛用刑逼問。
種種刑罰,依然撬不開宋錦兒的嘴,她怎麼可能拿出一本憑空捏造的書籍?
問不出書的所在,聖上便要逼她再說出一些不世出的神方。
宋錦兒終於意識到,那些來自21世紀,不世出的神方,不論她說與不說,到了最後,等待她的,都隻是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