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藻宮裡,元春剛剛送走用完午膳的皇上。抱琴扶著身子日漸沉重的元春回到內室,從宮女手中接過一杯蜜茶端到元春麵前。元春心不在焉的隨手一揮,抱琴便將蜜茶放到一邊的小幾上,遣了宮人出去,自己拿了一把團扇替元春扇涼。
“看皇上的意思,雖然林姑父失蹤了,可還是很看重林家人的。多虧了尹遲提醒我,那江氏夫人生子的時候,給她送了一份賀禮過去。”元春一邊想著剛剛皇上說的話,一邊對抱琴說道。
抱琴自然也聽到了皇上的話,聞言點頭道:“林姑爺到底是肱骨之臣,皇上又是個念舊情的明君,斷沒有人走茶涼的道理,況且如今林姑爺還生死未知,總要照顧他的妻小。”
元春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即有些懊惱的說道:“上次二妹妹進宮來,聽她的言語中,母親似乎對那江氏夫人的態度很是不妥。隻是我身在宮中,也不能時時提醒於她。”
抱琴聽了忙勸道:“娘娘莫要多想,就算如此。府中還有太夫人和大夫人呢,隻要她們能和林家處好關係,二老爺和二夫人都是府裡的人,也就是一樣的了。”
“唉,我原本覺得母親不過是小氣些罷了。哪個女人不小氣呢?隻是這兩年看來,卻越發的過了。那次錢大興出宮,回來也和尹遲說過,說是看母親對珠哥兒媳婦十分的苛刻,好看的:。母親也是的,以後能指望誰呢,還不是指望著珠哥兒兩口子。”元春提起王夫人,隻覺得太陽穴隱隱作痛。“我人在宮裡,儘孝是不行了的。寶玉是個沒氣性的,斷然支撐不了門戶。難道二房還打算一直依附長房不成?祖母總有一天要仙去的,到時候就算不分家,不也得是各過各的嘛。”
涉及到主子的事,抱琴不敢多言,隻好又勸了幾句。一時有宮人進來報說。尹遲回來了。元春忙道:“快傳。”
尹遲進來先請了安。說了幾句閒話,便遣了閒雜人等出去。屋中隻剩元春與抱琴兩人。尹遲躬身道:“娘娘讓奴才查的事情,已經查清楚了。那蔣玉菡本是忠順王府的一個伶人,因他長相請求。頗受忠順王的喜愛。因此在外間交友甚廣。姨太太家的宅子就是他幫著找的,薛家大爺的官也是他幫著找路子捐的。”
元春皺了皺眉,這蔣玉菡不過是個伶人,就算外頭的人為了拍忠順王的馬屁。對他客氣幾分,也不至於手眼通天。找個宅子倒也罷了。竟然還能找到捐官的門路,這就很不簡單了。有時候太過湊巧的事就不能當做運氣了,隻怕他身後是有忠順王的授意的。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件事就有問題了。
尹遲抬眼看了看元春,見她皺著眉頭不說話,猶豫了一下又道:“奴才還查出一件事,薛家大姑娘最近和北靜王側妃魏氏走的很近,魏氏常讓她過府說話。”
北靜王的側妃魏氏?元春皺了皺眉,她記得這魏氏好像是忠順王府的一個什麼表親。寶釵怎麼又和她走到一起去了?如此看來,忠順王幫薛家做的那些事,薛家並不是完全被蒙在鼓裡的。相反,也許他們根本就是知道並且巴不得。
元春心中一驚!
對皇上和忠順王之間的爭鬥,太夫人的立場很明確。隻要有太夫人在一日,大伯父和父親就絕對不會站到忠順王一黨。皇上雖然寵愛靜嬪,但元春總覺得皇上對一切都是了如指掌的。就像是對林家,朝中上下,很多人都以為林如海失蹤,林家就此失勢。可從江氏生子一事看來,皇家對林家的恩寵並未減少半分。
薛蟠得了官位,寶釵又想得到什麼?
元春有點想不明白,她抿著嘴不出聲。尹遲和抱琴也都屏聲靜氣的站著,一時間屋裡靜的隻能聽見幾個人的呼吸聲。過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元春吸了口氣,抬頭看著尹遲,吩咐道:“前兒侯府傳了話進來,說是璉哥兒媳婦有喜了。抱琴去準備些賞賜,你明天去一趟侯府。替我賞些東西過去,再替我探一探祖母。”
尹遲躬身應下,又問道:“娘娘有什麼話要帶的?”
“請祖母多注意身子。林家的喜事我聽說了,鳳哥兒剛有喜,就聽到這樣的消息,想必是好兆頭。家中姐妹也莫要總在家裡呆著,多出去識些閨秀也是好的。既然林家如今安定了下來,妹妹們有空就去林表妹家中坐坐。薛家就不必了,他們住的離侯府有些遠了。”元春想了想,將自己的意思告訴了尹遲。
“是,奴才記下了。”尹遲躬身行禮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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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卿在賈府盤桓了半日便回去了,楚夫人卻叫住了迎春。
“你嫂子剛剛有喜,不宜操勞。我看你還是幫著管些事的好,不如就還管回大廚房的事如何?”提起即將到來的孫子,楚夫人臉上止不住的笑意。
迎春閒散慣了,還真是懶得管事。可如今這情況,也容不得她不答應。她笑著應道:“母親吩咐,女兒哪有不從的。”
楚夫人笑道:“太夫人前幾日跟我提過,三丫頭如今也快十三了,也是時候該學學管家。我想著讓她先跟著你學學,熟悉了以後再找個差事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