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老師傅。年紀一大把。
崔醑不動聲色地斂了斂原先有些不悅的心緒,緩聲道:“你要送禮的對象,是位釀酒的老師傅?”
冷煙桃點點頭。
“為何不送酒?”
冷煙桃愣了愣:“洪老師傅自個兒就是釀酒名家,不管是送他從前釀造的那些酒,又或者尋了其他名酒過去,都是關公麵前耍大刀,有什麼意思?”
始終是小娘子,年紀輕,腦子也怪單純的。
崔醑索性又坐了下來,拿起一旁的銀挑子,掀開瓜瓣式橘紅燈座上的紗罩,冷煙桃的目光也忍不住跟著他撥弄下跳躍的燭火遊弋。
“老嬤嬤出門買菜,總愛去東街街頭那家豆腐坊,有日回來,老嬤嬤和我說了一樁趣事。”崔醑頓了頓,在女郎催促的眼神中暗暗勾了勾唇,“東街原有兩家豆腐坊,街頭街尾,兩邊兒來客,兩家豆腐坊也互不打擾,各憑各的本事做生意而已。但那日老嬤嬤回來說,看見街頭那家豆腐坊的小兒子用頭巾包了臉,去街尾那家豆腐坊排著隊買豆腐,被街坊們發現,取笑打趣了幾句。你可知道為何?”
冷煙桃好好奇:“郎君,你還愛和老嬤嬤聊天啊?”莫不是借機打探她的喜好吧!
崔醑沉默了一下:“重點是這個嗎?”
好吧。
冷煙桃一雙澄明漂亮的眼睛裡浮現幾縷疑惑:“是因為街尾那家做的豆腐更好吃些,街頭的豆腐坊生意受了影響,所以他才叫自己的兒子去買那家的豆腐取取經?”
崔醑將銀挑子放回小簍裡,搖了搖頭:“再猜。”
清雋俊朗的郎君如今看起來,怎麼有些麵目可憎起來?
冷煙桃不喜有人吊她胃口,皺著眉把臉側向另一邊兒,崔醑看著她發髻上垂下的珊瑚珠在昏黃燭光下融著盈盈紅意,或許是因為以手撐著腮,女郎的聲音被擠出幾分悶悶的嬌憨。
“或許,就是自家豆腐吃膩了,想吃旁人的豆腐試試呢?”
她隻是隨口一說,卻聽得郎君頷首肯定的聲音:“就是這樣。”
“就是這樣?”冷煙桃眉眼裡帶出幾分意外。
崔醑嗯了一聲:“世人總愛將事情想得複雜難辨,但不過就是街頭那家豆腐坊老板吃膩了自家的豆腐,卻又不想惹了旁人的閒話,這才叫了自個兒的小兒子包了頭臉遮遮掩掩地去買。你口中那位洪老師傅釀了那麼多年酒,自己釀造的酒再香、再醇,喝得多了,也會膩味。”
他的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冷煙桃眼睛一亮:“你是說,洪老師傅其實也會想嘗嘗其他的酒……但大家都想著他釀酒名家的身份,怕是喝酒喝得膩煩,家裡的人和咱們這樣的外人,都不會特地送他酒喝。日子長了,洪老師傅恐怕也難免饞酒了吧?”
她的眼睛越說越亮,到最後更是主動去尋崔醑的手,像是一尾細膩柔軟的魚鑽進他的手心:“郎君,你可真聰明。”
一點就會,她也不算笨了。
崔醑還沒說完,就聽得她樂滋滋道:“那你今晚就留下來陪我吧。”
那、你。
崔醑默默沉了臉,他怎麼覺得自己像是後宮裡那些因為奏曲跳舞有悅君心而被賞賜了侍寢機會的妃妾?
見她興致勃勃,看著像是在琢磨著送什麼酒來得好,崔醑又提醒一句:“這個法子或許不奏效,你若是有空,再想個法子備用更好。”
冷煙桃嗯嗯幾聲,見他這樣殷勤,眼睫一眨:“郎君,你快去洗漱吧。”
明兒要出門,今晚她是不會遂了他的心意胡鬨的!
在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