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驢車吱悠悠地行在泥濘的官道上, 夕陽金紅的餘暉透過薄薄的窗紗, 照入狹小的車廂。
瑟瑟動也不動地坐在那裡,精致的眉微微蹙起。
蕭思睿歎氣, 抬手, 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撫著瑟瑟的後背:“還在生氣?”
瑟瑟正當出神,沒有聽到。
他眼神微暗,低頭,湊到她耳邊,將她整個小巧的耳垂都含入口中, 啞聲喚道:“瑟瑟。”
陣陣熱氣伴著低沉的語聲鑽入耳中,又酥又癢,瑟瑟一個激靈, 驀地回過神, 下意識地要避讓開來。
他卻上下牙齒輕輕一叩。痛感傳來, 瑟瑟“唉喲”一聲, 惱道:“你做什麼?”
他放開她雪白小巧的耳垂, 神情淡淡:“喊你。”
有這麼喊人的嗎?他還有沒有分寸!瑟瑟捂著耳朵,氣呼呼地瞪著他:“喊我要咬耳朵做什麼?疼死啦!”
就是知道她嬌氣, 他剛剛連力都沒敢用。蕭思睿心中歎氣,腦中想的卻是剛剛那點耳垂含在口中, 如膏如脂,香軟滑膩的滋味:“要不我幫你揉揉?”
瑟瑟“哼”了聲,扭過頭, 不理會他。
他拉開她捂住耳朵的手,湊了上去。
瑟瑟倒吸一口氣,連說話都不穩了:“你,你不是說幫我揉嗎?”
他含糊的聲音傳來:“不是正在揉嗎?”
混蛋,誰家揉揉用舌頭舔的啊!瑟瑟惱羞成怒,一手抵著他半邊臉,用力將他推開了去:“我們還沒成親呢,你能不能收斂些?”
他的臉被她推得變了形,卻也不惱,隻慢慢掃過她精致如畫的眉目,纖細柔軟的腰肢,直到穿著繡鞋的小巧玉足,他目光微微一頓,隨即淡然道:“我以為,我已經夠收斂了。”
瑟瑟:“……”意識到他話中之意,她渾身都熱了起來,恨恨地想:混蛋混蛋混蛋,你還能不能要點臉?
她放棄了和他爭論這事,投降道:“不說這個了好不好?”
蕭思睿微微點頭:“那我們便來說說你見到的神秘人吧。”
瑟瑟正想問他,將茶肆中神秘人請她喝明前顧渚紫筍的事說了一遍。
蕭思睿聽到種種細節,神色慎重起來:“他隻是請你喝了一杯茶?”
瑟瑟遲疑了下,又將得回那匣子欠條的事也告訴了他。雖說家醜不可外揚,那人看上去也沒有惡意,可這件事處處透著古怪,反而更叫她覺得不安。
蕭思睿的眉頭越皺越深,問她要了那個描金彩繪木匣。他盯著看了會兒,直接打開盒蓋,將裡麵的欠條全抖了出來,露出了木盒的底部。
兩人的目光同時在盒子底部中央朱紅的“壽”字印記凝住。
蕭思睿攬住她纖腰的手倏地收緊,臉色沉了下去。
瑟瑟吃驚:“真的是他?”
蕭思睿目光沉沉,微微點了點頭。
瑟瑟不解:“如果是他,平白無故的,他為什麼要向我示好?”
他目中閃過森冷:“此人詭計多端,不管他做什麼,你莫要理他便是。”
瑟瑟猶豫了下,問道:“你會去找他算賬嗎?”兩任未婚妻,兩條人命!任誰都無法咽下這口氣,何況是他這樣心高氣傲的人?可是對方縱然隻是個閒散王爺,也是正經的龍子鳳孫,天潢貴胄,他如今終究還是臣子,甚至根本沒有證據證明事情是對方做下的,隻怕根本奈何不了對方。
蕭思睿看向她,露出一絲笑意:“瑟瑟在擔心我?”
瑟瑟一怔,“哼”了聲,扭過頭去,凶巴巴地道:“你知道就好。”
蕭思睿眸中笑意更深,抬手撫了撫她烏鴉鴉的秀發,有些心不在焉:“你可聽說過雲梟衛?”
話題怎麼又跳了?瑟瑟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搖了搖頭。
蕭思睿道:“雲梟衛是陛下的暗衛,除了保護陛下的安全,還負責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比如暗殺陛下看不順眼卻明著沒理由殺的人,再比如說收集臣子的陰私,利用這些陰私將臣子牢牢拿捏在手中。”
瑟瑟不寒而栗:“這種手段,陛下也太……”太有失明君之道了吧。
蕭思睿道:“陛下生性多疑,對他來說,這些手段雖然見不得光,卻很有效。”
瑟瑟不明白:“這和我們在說壽王有什麼關係?”
蕭思睿道:“雲梟衛便是壽王一手培養建立起來的。”
瑟瑟愣住。
蕭思睿沒有再說什麼,騰出一隻手,將剛剛抖出來的欠條一張紙收回木匣,蓋好,遞回給瑟瑟。
瑟瑟接過匣子,百思不得其解:“他這樣的人,為什麼無緣無故地要把這個送給我?”壽王既然能幫著晉城長公主兩次害蕭思睿的未婚妻,對她這個即將上任的第三任未婚妻豈會抱有好意?這份見麵禮她拿著實在燙手。
他到底想做什麼?
蕭思睿道:“你放心,他既然向你示好,便說明不會再幫晉城害你性命。”
瑟瑟疑惑。
蕭思睿道:“他恨的是我,要針對的也是我。以他的性子,既然知道你是我一心求娶之人,一定會利用到底,好叫我痛苦,絕不會輕易讓你丟了性命。”
瑟瑟被他繞糊塗了:“你是說,他為了讓你痛苦,所以要留下我的性命?”她怎麼理不順這中間的因果關係啊?
蕭思睿點頭,卻沒有多解釋的意思。
“你和他究竟什麼仇什麼怨,他要這麼對你?”
蕭思睿抿了抿嘴,沒有答她。
瑟瑟見他這個鋸嘴葫蘆的模樣就頭痛,換了個問題:“他會怎麼做讓你痛苦?”
蕭思睿的神色複雜起來:“他大概是想……”他低頭看向她,懷中少女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杏眼嫵媚,若含著一泓瀲灩秋水,嬌憨明媚的模樣輕易便能叫他將全副心神儘數係於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