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懷禮走到蕭思睿跟前,飛快地小聲說了一句:“大人,長公主正在見陛下。”
蕭思睿看了他一眼。
張懷禮這才“唉呀”一聲道:“大人這是作甚?快快起來。”一邊作勢去扶他一邊又低聲補充道,“長公主哭得厲害,陛下似乎很生氣,斥責了長公主。”
蕭思睿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跪住一動不動,沉聲道:“張殿頭不必管我,我是來向陛下請罪的。”
張懷禮道:“既然如此,小的去稟告陛下。”又壓低聲音飛快地道,“大人,小賈行事畏縮,我怕會壞了大人的事。”
蕭思睿道:“那便有勞張殿頭了。”他把賈全祿拎回來,是防備他把責任往燕家頭上推,倒不在意其它。
張懷禮連道不敢,快步向正殿走去,給賈全祿比了個搞定的手勢。賈全祿連連作揖打拱,感激不儘。
張懷禮跨入殿門,穿過肅穆莊嚴的大殿,熟門熟路地轉向與大殿相通的東暖閣。
東暖閣門口垂著鮫綃紗簾,錯金銀龍首銅爐中,龍涎香的香氣絲絲縷縷地散發出來。紗簾外守著兩個宮女,眼觀鼻,鼻觀心地站著。天成帝身邊的大太監都知羅宣抱著一柄拂塵,也麵無表情地守在外麵。
張懷禮剛走近,便聽到裡麵傳出嗚嗚的哭聲。透過紗簾,影影綽綽看到裡麵有女子的身影。
晉城長公主這是還在鬨呢?
張懷禮停下腳步,先笑著和羅宣打了招呼,低聲對羅宣說了幾句。羅宣點了點頭。張懷禮這才走到紗簾旁,微微抬高聲音道:“小人有要事啟稟陛下。”
裡麵傳出一道有氣無力的聲音:“進來。”
張懷禮低著頭走進去,目不斜視,躬身稟報道:“陛下,殿司蕭大人在外麵請罪。”
天成帝還未來得及開口,一道女聲先響起,一邊哽咽一邊氣急敗壞地道:“他也知道怕了?皇兄,你一定要為我報仇,狠狠責罰他。”正是晉城長公主。
龍座上傳來一陣咳嗽聲,好不容易咳定,天成帝的聲音響起,斥道:“胡鬨!”
晉城長公主跳了起來:“我怎麼胡鬨了?割發如斬首,他對我無禮,分明是不把您放在眼裡,怎能輕饒?您要是不給他個厲害看看,皇家的顏麵何存?”
天成帝不說話。
晉城長公主憤怒道:“他自己都知道錯了,前來請罪,您總不成還要閉著眼睛說他沒錯?”
天成帝又咳了幾聲,問張懷禮:“蕭卿此來,是向公主賠罪的嗎?”
張懷禮小心翼翼道答道:“回陛下,蕭大人前來請罪,為的是彆的事。”
晉城長公主一愣,簡直是出離憤怒了:“你胡說,不可能!”
張懷禮慌忙下跪伏地,不安道:“公主,小人不敢妄言。”
晉城長公主叫道:“那你說,他還有什麼事要請罪的?”
張懷禮為難不語。
天成帝揮了揮手:“晉城,你先回宮。”
晉城長公主跺腳道:“皇兄!”
天成帝道:“這件事我會和蕭卿提,叫他向你賠個不是。你今日先退下。”
晉城長公主見他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不由氣急:“皇兄,他如此囂張,不就是仗著北人南侵,我大陳朝中無人,要他領兵護佑?可他再能,也是我們陳家的臣子,您再縱容他,就不怕他尾大不掉,心生妄念……”
天成帝病懨懨的聲音驟然嚴厲起來,打斷了她:“晉城!”
晉城長公主又氣哭了,見天成帝臉色嚴厲,到底不敢違逆,跺了跺腳:“皇兄,你會後悔的!”掩麵衝了出去。
天成帝臉色難看之極,驀地拂袖,將桌上的茶盞推了下去。瓷盞落地,四分五裂,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張懷禮伏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半晌,天成帝無力的命令聲響起:“收拾了。”
宮女進來,戰戰兢兢地打掃乾淨。天成帝已經恢複了平靜,看向張懷禮:“說,怎麼回事?”
張懷禮道:“蕭大人他截了聖旨。”
天成帝目中利芒閃過:“哪道聖旨?”
張懷禮道:“賜給燕家小娘子的那道。”
天成帝怔了怔,露出古怪之色:“他不是認了燕家小娘子為外甥女嗎?朕賜婚燕家小娘子,嫁給朕最得意的兒子為正妃,他有什麼不滿意的?”
張懷禮道:“小人不敢妄加揣測。”
天成帝若有所思,想了想道:“你把他給朕叫進來。”
蕭思睿進來,下拜道:“陛下,臣有罪,特來領罰。”
天成帝叫了起,溫言道:“九郎何必如此?你是皇後的族弟,也是朕看著長大的,什麼秉性,朕還能不知?”他揮了揮手,屏退左右,和顏悅色地問道,“隻是,九郎你素來行事穩重,忽然做出截下聖旨之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蕭思睿再拜,從容而道:“臣也是不得已。陛下,燕家小娘子乃臣表妹,豈能為七殿下良配?臣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七殿下亂了倫常,隻得冒死攔下聖旨。”
天成帝愣住:“表妹?她不是你的外甥女兒嗎?”
作者有話要說: 陳括:呸,什麼亂了倫常,是表妹還是外甥女兒,還不是你自己說的?
舅舅:那我就直說了,那是我媳婦兒,七殿下肖想舅母,難道不是亂了倫常?
陳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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