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酒了?
瑟瑟抬頭, 看到他亮得驚人的烏眸, 頭痛起來。這家夥,向來是喝得越多,眼睛越亮,看他這模樣,鐵定喝了不少。
最糟的是,他的酒量其實不怎麼樣。
瑟瑟心中警鈴大作,小心翼翼地直起身,試圖和他拉開距離。就在這時,他身子一晃, 忽然向前一栽。
兩人站得實在太近,瑟瑟毫無防備, 一個轉身, 恰恰撞入了他的懷中, 竟仿佛投懷送抱一般。
男子身上的熱力裹著酒氣撲麵而來, 瑟瑟大窘, 身子後仰, 猛地向後退讓, 卻見他手飛快地抬起, 她的後腦一下子砸到一溫軟之物。
他皺起眉來:“怎麼這麼莽撞?差點就撞到腦袋了。”
酒氣襲來,縈繞鼻端,瑟瑟渾身不自在,心跳如鼓,想往後退, 身子已抵住了木壁,再無可退之處。四周全是他的氣息和存在,她腦中醺醺,隻覺自己也仿佛飲了酒一般,一片混亂,茫然地看向他。
然後,便感到有一隻溫熱的大手胡亂揉了揉她的後腦。她這才反應過來,她剛剛砸到的是他的手,若不是他拿手擋了一擋,她的後腦勺就該砸到木壁了。
“睿舅舅,”她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嚅嚅而道,“謝謝你。”想要推開他又不敢,隻得努力往後縮,恨不得將整個身子都貼上木壁。
他依舊低著頭看她,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此刻兩人位置的尷尬,聲音因酒意帶上了沙啞,低低問道:“剛剛在看什麼,這麼入迷?”
瑟瑟越發不自在,支吾道:“沒,沒什麼。”悄悄挪動身子,掩耳盜鈴地試圖擋住剛剛偷窺的孔。
她一動,剛剛還放在她後腦的大手忽然下滑,握住了她纖細的腰肢。
感受到落在腰部敏感處的力量與熱度,瑟瑟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掙紮起來:“睿舅舅。”她求救地看向抱月和歸箭,這時才發現,不知何時,那兩人已經退出了隔間,守在門口。
偏偏他還湊到她耳邊低低道:“彆這麼叫我。”
瑟瑟結結巴巴地問:“為,為什麼?”
他看向她紅豔豔的菱唇,眉皺得愈緊,誠實地道:“你每次這麼叫我,我都想堵住你的小嘴兒。”
啥?瑟瑟目瞪口呆,抬頭望見他越來越深的眸色,一個激靈:這個“堵”,不會是她想的那個“堵”?看來他是真的喝多了,不然這種話,他清醒時怎麼可能說出口?
蕭思睿望著懷中小佳人僵住的神色,忽然就笑了,攬住她腰肢的手驀地發力。瑟瑟隻覺自己驀然騰空而起,不由大驚失色,卻發現他隻是將她抱到了一旁,隨即便放開了她。
瑟瑟如蒙大赦,一連往後退了好幾步。
蕭思睿的眼睛依舊停留在她剛剛呆著的地方,人被他抱開,原本被她擋住的小孔就全無遮掩了。
他望著小孔,臉色微微沉了下去。
瑟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暗暗叫糟。
被發現了!這下完了,他如今自詡是她的長輩,一定會教訓她的。要知道這家夥有的時候,刻板得實在叫人抓狂。這會兒還喝多了,更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
果然,他緩緩開口道:“瑟瑟可聽說過‘非禮勿視’四字?”
瑟瑟不說話。
他的神情嚴厲起來:“你剛剛可是在偷看彆人的事?”
“這麼凶做什麼?”瑟瑟委屈,“您也說了不能偷看彆人的事,可這不是彆人的事。”
他露出疑惑之色。
瑟瑟垂下眉眼,“睿舅舅”是不敢喊了,隻道:“您是不信我嗎?我沒騙您,到底怎麼回事,您看了就知道了”
蕭思睿見她如霜打的茄子般,一副懨懨的模樣,心頭頓時軟了,一張臉再也板不起來。
瑟瑟窺見,眼珠子轉了轉,委委屈屈地催促道:“為了我的清白,您一定得看看。”
蕭思睿望著她嬌嬌的模樣,隻覺腦袋暈暈沉沉的,果然湊過去看了眼。等看清隔壁情形,他不由一愣,擰眉看向瑟瑟。
瑟瑟狡黠而笑,鼓掌道:“好了,你也看了,這‘非禮’之事總不是隻有我一個做了?”
蕭思睿這才明白過來,哭笑不得,這小丫頭,剛剛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樣,合著是挖坑給他跳呢。自己洗不白了,就把他也潑黑。
瑟瑟笑嘻嘻地道:“反正看都看了,看一次也是‘非禮’,看兩次也是,您就讓我把好戲看完。”
蕭思睿:“……”頭痛欲裂地揉了揉眉心,想到剛剛看到的,終究沒有說什麼,默默讓開了位置。
這麼好說話?瑟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酒醉的他真比清醒時可愛多了!
隔壁的情形已經有變。
剛剛那一會兒工夫,隔壁不知何時多了兩人,一個是範夫人,另一個則是個有幾分麵熟的婦人。那婦人生得極為瘦削,穿一件簇新的藏藍色織錦褙子,眉稀疏而淡,眼角下垂,看著便是一副嚴厲的麵容。
正是趙安禮的母親俞氏。
俞氏挽正著燕晴晴的手柔聲勸慰她:“好孩子,千錯萬錯都是安禮的錯,你可不能說氣話。”勸了一會兒,神情嚴厲地看向趙安禮,“孽障,還不跪下!”
趙安禮滿臉氣憤,卻不敢違背母親的話,無奈雙膝下跪。盧美娘見狀,也哭哭啼啼地跪在趙安禮後麵。
俞氏怒道:“你是什麼東西,也配跪在這裡我麵前,給我滾遠些。”
盧美娘被罵得麵皮紫漲,眼淚直流,卻不敢得罪俞氏,乖順地跪遠了些。
趙安禮現出不忍之色。俞氏恨鐵不成鋼:“孽障,你做的好事。晴晴這麼好的娘子你不珍惜,倒把那賣唱的浪蹄子當作寶。”
趙安禮叫道:“娘!美娘不是這樣的人。”
俞氏大怒,死死盯著他:“什麼美娘醜娘?安禮,你莫忘了,你和晴晴是打小定下的親事,豈能說毀就毀?若是退了親,彆人會怎麼傳?”見趙安禮神色鬆動下來,她又緩緩而道,“何況,你去哪兒找個晴晴這樣好的娘子?”
趙安禮和俞氏眼神交彙,驀地冷汗涔涔,伏地道:“是兒糊塗了。”娘說的對,他是要讀書上進,考進士科,求金榜題名的,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壞了名聲?不娶燕晴晴,他一時半會,又去哪裡找個出身、樣貌皆合心意的娘子,盧美娘的肚子可等不得了。
俞氏見兒子明白過來,心中鬆了口氣,向範夫人歉意地道:“親家母,孩子小,難免會犯糊塗,全是我平時疏於教導之過。如今他已知錯,還請親家母再給他一個機會。”
趙安禮也道:“嶽母,兩位嫂嫂,晴晴,都是我不好,你們若還有氣,隻管責罰我。”
範夫人麵沉如水,指著盧美娘問:“她怎麼處置?”
趙安禮臉色微變。俞氏為難道:“她現在還不是我趙家的人,我們不好處置。就讓安禮發個誓,再不見她如何?”
趙安禮猛地抬起頭來:“娘!”
俞氏沉聲道:“安禮,晴晴才是你的正妻。”
趙安禮道:“可是……”他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數變,終於沒有再說下去,轉口道,“好,我發誓,不再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