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眼睜睜地望著他的手越來越近,心頭亂跳,幾乎抑製不住想要逃開的衝動。
然而,他的目光緊緊鎖住了她,從來鋒銳逼人的眼眸此時一片幽深,她一動都不敢動,害怕眼神露出端倪隻能羞怯地閉上眼睛。
一點灼熱輕輕觸碰到了她柔滑的臉頰,仿佛一簇火焰,燙得她一個哆嗦。隨即那力道慢慢加大,順著她柔美的弧線落到她尖尖的下巴上,輕輕摩挲著。
粗糲的觸感並不陌生,她知道,那是他的指尖,曾經在無數個白天夜晚,肆意地遊走過她的全身,不顧她的羞惱,強勢地侵入過她最隱秘的所在。
瑟瑟身子微微顫栗起來:他想做什麼?事情似乎超出了她的預料,朝著無法控製的方向滑去了。
“瑟瑟……”他的聲音帶著無限複雜,在她耳邊響起,溫熱的鼻息拂過她纖細的脖頸,瞬間將她心裡那根弦繃到了極處。
一道尖利的聲音驀地響起:“你們在做什麼?”
魔咒被打破。
他猛地握拳,後退一步,神情莫測地看向聲音來處。
瑟瑟鬆了一大口氣,也循聲看了過去。不遠處,一名穿著銀紅緙絲大袖衫,鬆綠纏枝花灑金曳地宮裙的美貌貴女沿著校場外的綠蔭道怒氣衝衝地走了過來。
那貴女十七八歲模樣,身披繡滿了珍珠與金銀線的霞帔,烏鴉鴉的發上,赤金鑲百寶滿池嬌分心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斜飛眉,桃花眼,相貌標致,隻可惜目帶凶光,顴骨微高,看著便不是善與之輩。
瑟瑟瞅著她麵熟,仔細想了想才認出她:來者不是彆人,正是當今最小的妹妹晉城長公主,蕭思睿即將上任的第三任未婚妻,最後被發現與侍衛私通的那位倒黴公主。
說倒黴,這位是真倒黴。按理說皇家的公主怎麼都不可能拖到十七八歲都不成親的,可偏偏這位到快要選婿時生了一場大病,斷斷續續的幾年都沒好,婚事也就耽擱下來了。還好,還有個同樣倒黴的,兩次定親不成的大齡蕭思睿在,卻不想兩人定親後,堂堂一個公主,居然鬨出了私通的事。
本朝不比前朝,對公主管束頗嚴,尤其是未婚公主。鬨出這樣的事,即使貴為公主,也免不了落個身敗名裂的下場。最後,她被奪了公主封號,從皇家玉碟除名,草草嫁給了那位侍衛後,跟丈夫一起被打發去了嶺南,終身不許回京。
這位怎麼來這裡了?瑟瑟麵露疑惑:上一世可沒有這一出。
她很快想通:也是,上一世她在陳縈的彆院養病許久,來安國公府的時間比如今要晚了許多天,也許正是這樣,她才會遇到上一世沒有遇見的人。
不過,瞧晉城長公主這架勢,怎麼活脫脫一個正房來捉奸的態勢?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這個時候對方還沒有和蕭思睿定親?而且,長公主喜歡的不應該是那個侍衛嗎?畢竟,都不惜為那個侍衛給蕭思睿戴綠帽了。
瑟瑟開始覺得好奇了,難道,前世這兩人之間還有她不知道的事?
晉城長公主一陣風般衝到他們麵前,兩個宮娥跟在她身後追得氣喘籲籲的。再後麵,則是一臉焦急無奈的藏弓,對蕭思睿抱拳道:“大人,小的失職。”眼睛餘光瞥見瑟瑟,似是一愣,隨即低下頭隻當沒看見。
蕭思睿對藏弓擺了擺手,向晉城長公主行了一禮,隨即神色冷淡地開口道:“公主,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甚至還帶著幾分溫和,然而溫和中卻透著一股叫人難堪的冷酷,縱身為臣子,亦高高在上,氣勢迫人,不留絲毫情麵。
晉城長公主神色一僵,洶洶氣勢頓時弱了三分。
藏弓忙道:“公主,請回。”
晉城長公主跺了跺腳,惡狠狠地指向瑟瑟:“我不該來,為什麼她可以?”
蕭思睿皺眉,掃了她一眼,目露不耐之色。
晉城長公主在他的目光下不由一窒,再看向瑟瑟時,眼睛都紅了,幾乎歇斯底裡地叫道:“為什麼她不用走?”
瑟瑟一不小心,便對上了她惡意滿滿的瘋狂眼神,心頭駭然,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晉城長公主的狀態看上去實在太不正常了。
晉城長公主卻忽然變了一副臉,嘴角扯動,露出一個扭曲的笑來:“這是誰家的小娘子?長得可真好啊。瞧這臉蛋,這皮膚,這身段,尤其是這雙勾人的眼睛,便是皇兄宮裡的美人也不過如此,隻可惜看上去小了些。”
瑟瑟自幼體弱多病,這些年雖然養得差不多了,發育卻比同齡的女孩兒要晚得多,如今十六歲了,還未完全長開,不留神看,還以為是個未及笄的小姑娘。比起個子高挑,凹凸有致的長公主,竟生生有了小兒對大人之感。
瑟瑟隻覺膝蓋中了一箭,不由心中暗惱:揭人不揭短,晉城長公主實在太過分了!燕家人個子都高,隻有她一個雞立鶴群,委實是她心中最大的痛。事實上,前世直到十九歲嫁陳括,她的個子也沒能追得上阿姐,便是一張臉兒再如何花顏月貌,勾魂攝魄,也彌補不了她心中的遺憾。
可對方是長公主,她能怎麼辦?隻得忍著,還得恭恭敬敬地向對方行禮,恭維道:“民女蒲柳之姿,豈敢當公主誇獎?今日見到公主,才知天下竟有如此美人。”
晉城長公主神色和緩了些,皮笑肉不笑地道:“小嘴兒倒是甜。”
瑟瑟一臉誠懇地道:“民女說的都是肺腑之言。”心中欲哭無淚:這晉城長公主可真難伺候啊。她從前與對方也有過一麵之緣,怎麼不知道對方居然如此……分裂?臉上笑著,眼睛裡卻恨不得飛出無數把刀子,將她千刀萬剮。
這可真是無妄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