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君一抬頭,就看到了姐妹倆,看到了瑟瑟通紅的眼睛,“唉呀”一聲,“晴晴和瑟瑟回來了,這是怎麼了,誰欺負祖母的乖孫了?”
瑟瑟忍不住笑了,和燕晴晴一起,向周老太君行過禮,又向大伯母,兩位嫂嫂一一打過招呼,跑過去鑽入周老太君的懷中,親昵地叫了聲“祖母”。
這個懷抱,她已經有許多年不曾親近過。
她是祖母最小的孫女,又自幼體弱多病,那會兒,母親要照顧父親和哥哥,難免有些精力不濟,祖母憐愛她,常常把她接到身邊親自照顧。她幾乎是在祖母的懷抱中長大的。
後來父親外放,她因生病不能跟去,更是一直跟著祖母。
瑟瑟低下頭,貪婪地聞著記憶中的味道。
周老太君摟住她,感覺到心愛的孫女異乎尋常的親昵,又是詫異又是心疼:“這是怎麼了?”
燕晴晴憐惜地看著妹妹,告訴周老太君道:“祖母,瑟瑟這回可遭了大罪。”
周老太君訝然:“怎麼回事?”
燕晴晴猶豫了下:“祖母,先用午膳,回頭我再和您細說。”眼下人多口雜,牽涉到瑟瑟的名聲,還是慎重為妙。
周老太君神情慎重起來,想了想:“你們兩個跟我來。”又叫範夫人:“老大媳婦,這裡交給你兩個媳婦,你也過來。”
範夫人是燕家的當家主母,有事自然不該瞞著她。
周老太君帶著幾人徑直去了西邊的小佛堂。
說是小佛堂,其實是將整個西間單獨隔了出來,裡麵粉牆磚地,檀香嫋嫋。上方的佛龕中供著一尊沉香木雕的佛祖像,拈花微笑,神情慈悲。
瑟瑟的腳步驟然變得千鈞重,呼吸在一瞬間窒住。
據說,祖母她們就是在這間小佛堂被殺的。伯父堂兄守城殉國,亂兵殺入隻剩老弱婦孺的燕家,她們逃脫無門,最後都躲到了佛堂中,可佛祖也庇佑不了他們。
周老太君帶頭上了柱香,見瑟瑟遲遲不動,詫異道:“這孩子怎麼了?”
瑟瑟回過神來,勉強笑了笑,跟在燕晴晴後麵上香叩首,隻是到底有些恍惚。
周老太君越發狐疑,在一旁坐下,開口道:“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燕晴晴道:“祖母,瑟瑟被懷義縣主推下了湖,差點丟了性命。”
周老太君和範夫人都是大驚失色,急急追問道:“究竟怎麼回事?”
燕晴晴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周老太君聽到一半,就摘下腕上的佛珠,在手中拈的飛快。
等聽到陳縈被鞭打後惱羞成怒,將燕家姐妹和齊霞娘連夜趕出彆院,再忍不住,“啪”一聲,將佛珠拍在了扶手上:“好個懷義縣主,仗勢欺人,竟還有臉做出這樣的事來!”又對瑟瑟道,“二丫頭做得好!就該讓她們知道厲害。”
範夫人卻擔心不已:“懷義縣主畢竟是宗室女,身份尊貴,被當眾鞭打,哪怕事出有因,隻怕也不會輕易咽下這口氣,善罷甘休。”陳縈那人,既能做出將瑟瑟推下水這種歹毒事,今後就可能做出更惡毒的事來,她可不信這位心高氣傲的縣主會真的與瑟瑟和解。且看這位尊貴的縣主甚至連表麵工夫都不願做,連夜將晴晴和瑟瑟趕出了彆院。
燕晴晴頭一昂,氣勢萬千地道:“怕什麼,本來就是她理虧,她就算再敢弄什麼鬼,我們還怕她不成?”
範夫人看到她這個模樣就頭痛:這個女兒的優點和缺點一樣明顯,模樣好,品行佳,孝順長輩,友愛兄妹,女工之類的也勉強拿得出手,就是性子太直,脾氣太莽撞,馬上要出嫁的人了,總是讓自己提心吊膽的,生怕她什麼時候就闖了禍。
陳縈是郡王府的縣主,身份上天然就有優勢。這一次,若不是瑟瑟拿到了荷包,逼得對方不得不承認做了錯事,她們還未必能討得公道。
周老太君也道:“人家要欺上來,我們也隻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不能看著我們家的孩子吃虧。”
得,老的也是一樣的硬脾氣。
範夫人無奈道:“娘,我們自然不能看著瑟瑟吃虧。隻是,淮安郡王府勢大,該怎麼應對,總要好好合計合計。”她歎氣道,“當初要是有辦法留下那個荷包就好了。”荷包是陳縈害人最要緊的證據,有荷包便是有把柄在手,淮安郡王府怎麼都該有些顧忌。
然而她也清楚,當時那個情況,她們姐妹兩個勢單力薄,父兄實力與淮安郡王府更是差之甚遠,即便硬和陳縈對上,也壓根兒沒有任何勝算。她們是必然保不住荷包的,瑟瑟能夠借此讓陳縈甘願挨三鞭,出了一口惡氣,已是不容易。
範夫人越想越愁。
瑟瑟見狀,弱弱開口道:“那個,祖母,大伯母,荷包裡的東西被我換掉了。”
眾人齊齊看向瑟瑟,露出驚愕之色。
燕晴晴挑了挑眉,向瑟瑟比了下大拇指。她怎麼沒想到還有這一招?這個小機靈鬼,這招可真是妙,既沒有違背還荷包的承諾,還留了把柄。陳縈這個啞巴虧吃定了。
就連範夫人也露出笑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