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千夜彎腰撿起了那把鏡子,看著鏡中人臉上的茫然卻仍舊難掩國色的麵容,心中有了一個猜測。
他把鏡子塞到文光手中。
“胎果?”他雖然對文光說話,但眼睛卻看向上首的風漢。
風漢也驚訝極了,緩緩點了點頭。
文光從琳千夜的口中聽到了一個陌生的詞語。
他神奇地看著鏡中那個白發銀眼的陌生的自己,一種荒誕感彌漫在了他的心頭。
“胎果是什麼?”
他茫然地向著在座的人提出疑問。
琳千夜的眼中卻燃起了一種強烈的喜悅,“那可是一種極為罕見的現象呢~”
隨即便聽那個叫做風漢的人說:“這裡的人並不需要通過女子孕育,而是從一種名叫裡木的樹上,由父母向天帝請求而降生的,但是偶爾會有卵果被蝕帶到彆的世界,進入那邊女子的腹中出生,像這樣的孩子,便是胎果。”
“那麼,我冒昧多問一句,您和琳兄都是蓬萊海客嗎?”
文光下意識想回答,卻被琳千夜笑著打斷。
“一見麵就尋根問底,這可不是待客之道呢~”
風漢見琳千夜並不想透露過多關於文光的來曆,隻能聳了聳肩,一轉話峰,問道:“那麼姓名總能告知吧?”
文光點點頭說,“我姓白……名字叫做……”
“——名字叫做香雪。”
琳千夜看了一眼文光,笑著用筷子在空中寫出“香雪”兩個字。
文光臉色微動,在大家看不到的桌下,琳千夜在文光手心裡寫了三個字“勿多言”。
文光立刻便領悟了琳千夜的意思,雖然心中不滿他給自己取了這麼一個假名,但還是忍耐了下來,向風漢點點頭。
“……香雪啊,白香雪。”風漢嘖嘖讚歎著,“真是人如其名呢。”
琳千夜並不想風漢的注意過多的集中在文光身上,他笑著朝伴坐的女子舉杯,“若說人如其名,還應當是玉葉娘子——”此時這名喚玉葉的女子發髻上正好簪了兩朵蝴蝶簪子,琳千夜便吟誦道:“蝴蝶,蝴蝶,飛上金枝玉葉。”一語雙關,頓時逗得那女郎笑得花枝亂顫。
“妾身可不能算什麼金枝玉葉,左不過就是個薄命之人罷了。”說著還用緋紅的眼角顫巍巍地睇了一眼身側摸著鼻子訕笑的男子。
不過也就這樣一句埋怨,玉葉便笑著舉起酒杯道:“良時難共,咱們何不共飲一杯呢?”
席間的氛圍頓時又重新歡樂了起來。
玉葉見在座者全都舉杯,自己則仰頭乾了杯中之物,站起身走到席下的空地,一展長袖,婀娜起舞,悠揚的樂聲也從壁間傳來。
趁著樂聲的響起,文光則悄悄問琳千夜,為什麼要給自己取假名。
琳千夜笑著湊近文光耳畔,濕潤的米酒香氣混雜著他身上的玉蘭香,窖糅出了一種醇厚而奢靡的氣息。
這香氣在文光身側一觸便散,琳千夜含笑的聲音也同時響起——
“莫非你以為我們說的都是真名嗎?”
文光恍然,水銀般透徹的杏眼睨視了一眼琳千夜。
“那琳千夜也未必是琳千夜咯?”
琳千夜卻笑而不答,隻是從袖中抽出了條清透朦朧的絲帕蓋在了文光頭上,像是酒意上頭般微醺道:“柳如眉,雲似發,鮫綃霧糓籠香雪……真的很適合你呢。”
似雲似霧的絲帕將文光的容貌半遮半掩,鬢發如雲,膚光勝雪,眼眸好似月色般瑩潤。
文光一把將頭頂的絲帕扯下,折成了一隻布老鼠還給琳千夜,冷笑道:“喝醉了,就抱著布老鼠滾去睡,少在這裡胡言亂語。”
琳千夜寶貝似的摸了摸那隻絲帕老鼠,笑道:“這算是定情信物嗎?”
文光冷笑道:“不,這是用來提醒我你是個怎樣的混蛋的!”
“可真傷人心呐~”
兩人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直到一支歌舞結束,文光才把那個黏在他身邊的人推到了身後的軟墊上。
風漢看著他們微妙的相處方式,隻是揚了揚眉,問道:“千夜兄,這回去黃海,你可有遇見我曾經提到過的那人嗎?”
說起正事,琳千夜臉上慵懶的笑意慢慢消退,倒露出些可靠的模樣,他搖了搖頭,“聽聞他已經飛仙,隻在凡人升山時才會出現,我這樣去黃海中圍獵的凡俗,恐怕很難遇見他吧。”
聞言,風漢為難地敲了敲桌麵,“這樣啊,那恐怕即使我前往黃海,也難以遇見他了。真是讓人為難,答應了家中人的請求,看來又隻能讓他失望了呢。”
琳千夜笑了笑,似乎要說點什麼,但樓下卻突然傳來喧鬨聲。
玉葉忙站起身,揚聲向樓下問道:“出了什麼事?”
大約過了一息,便有個梳著垂環髻的少女從樓梯上來,麵露慌亂道:“玉葉姐姐,有幾個官差到咱們家來,說他們在街上抓了一個偷騎獸的賊,這個賊說他有同夥在我們樓中。”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