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喊叔叔就已經給他抬身份了,這一聲“乾爹”差點讓他吐血。好大兒,這是把他架火上烤啊!明景兩眼一翻,惡狠狠道:“閉嘴,多說一句就給你扔下去。”
翻越高山,穿越荒原,經過州城,越往北風越冷越急。
環境乾燥,皮膚缺水皸裂,秦意感到渾身不自在。她總認為自己皮糙肉厚,經得起風吹雨打,但其實活到這個年紀,隻吃過熬夜寫作業和熬夜加班的苦。
自比懸崖峭壁上的野草野花,實在抬舉自己了。
平成毗鄰沃原,因敵軍壓境,多數百姓已拖家帶口往南遷,剩下來不及逃或寧死不願背井離鄉的人,縮在家中閉門不出。
故平成之中,雖芳草萋萋,但穿街而過的風,亦淒淒。路上行人寥寥無幾,唯平成縣令及一眾衙役,俟於城外迎大軍入城。
為首那位王縣令,估摸四十出頭,長得慈眉善目,言行間透著儒雅。他身上的綠色官袍,顏色比前幾座城所見官員的官袍黯淡不少。
王縣令向齊琚簡略稟報平成情況,大致跟他們所見無差。人煙稀少,缺糧少藥,無錢無兵。
“時值正午,齊將軍先隨下官去府衙用飯吧。”王縣令抬頭,這才發現隨行身後的是兩名女子,笑容僵在臉上。
程希出於禮貌對他笑,王縣令沉著臉轉身,一改先前熱情之相,甩袖先行。
“他這是什麼態度……”程希不屑冷哼,“九品芝麻官,真把自己當什麼大人物了,竟敢對我們齊將軍擺譜。”
“不是對我,是對你。”齊琚糾正。
他牽起秦意的手並肩同行,上階時細致周全伸出手臂,虛虛扶著秦意。
吃什麼吃,飽了。
三個器皿,一盤冷豆角,一鍋餿臘肉,一桶刷鍋水。桌子四邊各放一碗糙米飯,半生不熟的米蟲附著在碗壁上蠕動。
王縣令冷言冷語:“敝處彈儘糧絕,僅剩這些食物了。招待不周之處,請齊將軍恕罪。”
程希拍下斷了半截的筷子,猛踹一腳桌腿,冷笑。秦意抿唇,忍下反胃感,不語。
招待不周和有意為難,他們還是能夠分辨的。
“我倒是無妨。”齊琚夾起一根冷豆角,稍加咀嚼咽下,“隻是我夫人大病未愈,還請王大人多費點心思。”
按齊琚驕矜脾性,此刻他該掀桌走人,怎還給那縣令蹬鼻子上臉的機會?秦意不解。
王縣令低頭挑米蟲,漫不經心:“既在病中,齊將軍又何必多帶一個包袱出門。”
士可殺不可辱,程希拍案而起,指著王縣令鼻子破口大罵。秦意不屑跟這些大腦裹小腦自命不凡的迂腐惡臭男周旋,轉身就走。
“一個兩個,沒點本事,脾氣倒不小。”王縣令手執筷子靠在桌沿抖落,指桑罵槐,“死蟲子,真黏啊……抖都抖不掉。”
“王縣令。”齊琚語氣不善,拿起破空劍拍在桌上,“聽聞平成縣令清正廉潔愛民如子,本將才尊您一聲‘大人’,彆敬酒不吃吃罰酒。”
王縣令皮笑肉不笑:“巧了,下官正是聽聞齊將軍小勇善戰治軍嚴明,才忍住不滿放您進縣衙。”
“未曾想,戰功赫赫的齊將軍,竟是個離不開嬌妻美妾的紈絝。”王縣令鄙夷道。
王縣令之前在虞朝南部任職,對齊琚光輝事跡源於道聽途說,並不曾親眼見過。
而今一見,大失所望。隻怕貢楠一戰成名、兵臨烏圖王城那些戰績,都是從彆人手裡搶來的功勞。他如是猜想。
家世顯赫,少年成名,這對出身貧寒、屢試及第、仕途不暢的王縣令而言,本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