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番外五 一起(2 / 2)

險道神 常叁思 14856 字 2024-04-03

關捷是在夜裡上的車,沒有天眼又困得不行,並沒有透視到偌大而雜亂的候車廳裡,和他隔了5個檢票口的鐵皮排椅裡,坐著一個有點緣分但又不夠碰麵的孫雨辰。

抵不住他老舅招惹來的討債公司,以及工期違約的提貨甲方,孫雨辰家裡的幾套房子通通賣了,生產線和剩下的設備也拿去抵押,一朝從小富小貴回到了解放前。

廠子裡的職工也是什麼樣的人都有,有可憐他家的飛來橫禍的,也有因為突然被迫下崗而過分索賠的。

孫雨辰在學校沒少惹事和打架,但在社會人員麵前,他那副年輕而又嬌生慣養的身體,連個矮他一頭的枯瘦中年人都拿捏不住。

沒了家長的庇護,他再也沒法享受部瀟灑慷慨和不奮鬥的安逸生活了。

為了保護他爸,孫雨辰在衝突升級的時候挨了不少打。在這小半年裡,他對於生活關於灰暗那一麵的領悟,比過去十幾年加起來都多。

他從最開始的無能為力和憎恨,慢慢變得麻木繼而被迫堅強,以前在跟組的時候受不了的氣,現在都覺得是小事一樁了。

畢業季的時候,毛子和舉人都用電話和短信轟炸過他,喊他回學校照畢業合照,孫雨辰沒有去。

他急著賺錢,和一個心術不怎麼正的初中同學合作辦了個臨時拉起來的補習班,到處發廣告拉學生,因為不管賬,折騰到散夥連一千塊都沒掙到,都被撈進了對方的口袋。

孫雨辰失望又寒心,但不想跟對方動手,忍下了那口氣,沒參加對方組織的散夥飯,開學之後回清音領了畢業證。

那天他揣著硬殼的紅本,腳上自己長了大腦,自顧自走到了劉白的小公寓底下。

天氣陰霾悶熱,破勢的雨卻一直下不下來,孫雨辰在樓下坐了8個小時,看見天色一點一點灰暗下去,而那個窗口裡始終沒有亮起燈光。

劉白畢業了,不知道去了哪裡。孫雨辰很想他,但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他在爺爺家的縣城裡茫然了一陣子,最後坐在了這晚的候車室裡。

關捷在10點出頭,上了往東的火車,半小時後孫雨辰隨著人群起身,一個人去了聽說機會遍地走的北方闖蕩。

和他的目的地不謀而合,劉諳已經能夠在人群裡獨自生活,劉白不用那麼奶爸,在老師的推薦下,也去了首都的一所並不有名的藝校,專業仍然是舞蹈。

兩人像一滴水一樣融進了首都的茫茫人海裡,一直到劉白畢業就業,都沒能奇跡地擁有重逢。

至於劉諳,其實以她的高考分數,如果願意參加F大的自招,其實仍然能夠當路榮行的校友和關捷的師姐。

但劉諳並不太稀罕這對俊男,頭上又沒有控製係的父母,劉白也慣著她,她於是揣著一種N師待她不薄、她得知恩圖報的潛意識,淡薄名利地去了N師。

她那位網友在世化奧的獲獎照片見網之後,差不多也已經掉馬了。

劉諳之前隻走到了省隊,沒有見過這位外省的“未來”,但國家隊一共五個人,排除她認識的李競難和隊裡的妹子,再套上學校所在地,基本就能確定,正主就是那個綽號叫“情妹”的男生。

情妹的大名叫劉傾,和關捷一樣,長得人畜無害,屬於斯文掛,端看是個氣質男,性格卻讓人大跌眼鏡,龜老師那麼猥瑣的一個選手,對上情妹都占不到口頭便宜。

關捷和他睡過一個屋,知道這家夥浪起來汙力濤濤,但她的師姐顯然不知道,隻是感覺自己這個網友不醜。

翌日下午4點,也就是10月27號,路榮行在出站口的人流裡看到了他闊彆月餘的鄰居。

關捷穿著那套洗過的黑白運動服,耳朵上掛著耳機,肩上有個斜挎包,手裡推著個大行李箱,看起來總是比實際高挑。

所以他一冒頭,沒兩秒路榮行就看到了他。

關捷又要提防行李撞人,又要準備拿票出站,發現他的進度稍微慢一點,但隔著閘機和烏央的人頭對上視線之後,他臉上的笑容比路榮行外露,眉開眼笑,一副開心的不行的樣子。

路榮行忽然才有點遲來的激動,揮了揮手,繞過了幾個接站的人,不自覺朝他迎了過去。

饒是出站口光線灰暗,關捷還是看出來了,路榮行曬黑了很多。

他不是那種很陽剛或者性感的型男,確實是軍訓之前的膚色更帥,不過關捷對於他的喜歡,並不隻局限在長相上,所以還是待見他,迫不及待地推著行李,在不會撞到人的情況下往外溜。

兩分鐘後,兩人在閘機外撞到了一塊,胸膛貼著胸膛,手臂搭著對方的後背。

沒了講究的汪楊幫他將衣服扔進洗衣機,路榮行的衣領上沒有往年熟悉的柑橘香了,但關捷側臉蹭到的皮膚溫熱,是種讓他懷念的感觸。

這個城市對關捷來說很陌生,但因為有人來接他,所以這裡既是終點,也是開始。

他將身上連同挎包一起的重量都在路榮行肩膀上掛了一會兒,舒服地喟歎了一聲:“媽呀這個臥鋪坐得太累了。”

對鋪的大姐鼾打得太響了,關捷戴著耳機也沒睡著,扒著窗戶看了一晚上的鐵軌夜色,沒什麼娛樂裝備,覺得昨晚有點漫長。

路榮行任勞任怨地扛著他的壓迫,記得他集訓的時候坐過更久的臥鋪,那會兒都沒說什麼,現在倒是倒起了苦水,拍了兩下他的後背,笑著將他推了起來:“這個臥鋪怎麼你了?餓了沒?給你帶了個麵包。”

關捷中午沒吃飽,眼下肚子裡正在造反,拍了個“你太貼心”的常規馬屁,路榮行接走了他的行李箱,讓他騰出雙手來吃東西。

他還要幫忙背包,關捷的包不重,沒轉給他,被他鬆鬆地捉著胳膊,啃著三明治去了公交車站。

路上需要40來分鐘,這會兒不是新生開學季,始發站的人不多,兩人坐在空蕩蕩的後車廂,在椅背的遮擋裡牽著手。

車上沒開空調,手心沒幾秒就汽濕了,有點潮熱和黏糊,但兩人都沒有鬆手,在他們這個階段,有時通過親密接觸帶來的心理滿足感,比真實的感受要為重要。

兩人在車屁股上講了會兒小話,主要內容是關捷到學校之後何去何從。

“呂老師給了我一個他學生的電話,讓我到學校了就給這大哥打電話,說他會來接我去辦入住。你呢,我記得你今天下午好像有課吧,你逃課了啊?”

路榮行因為靳滕的關係,對正經上課的老師都很尊敬,是請假出來的。

關捷說了幾站,困得不行了,歪在路榮行身上被車搖迷糊了,跟以前兩人坐大巴上學一樣,一直睡到路榮行喊他下車。

兩人拖著箱包下了車,站點就在學校門口這邊,和清音、N師一樣校門打開,歡迎各路人馬參觀。

這時剛好是吃飯的時間,關捷沒給師兄打電話,跟著路榮行穿過校園,先去美食街吃了頓晚飯。

路上有人看會他們,關捷以為是自己和路榮行背著行李、綜合體積比較大的原因,實際上卻是因為他相對比較白嫩,路榮行暫時因為膚色被他打壓,但仍然是個背影殺手,兩人在街上瞎晃,有人欣賞他們的外形。

關捷嘴上說累,上了飯桌又來勁了,雖然有點不習慣那種甜口主導的炒菜,但路榮行看他也沒少吃。

出了飯館他就恢複了活蹦亂跳,在街道左右瞅來瞅去,感覺這裡和老家的街道有點像,但細節上又有點不一樣。

溜達進校園裡,兩人在樹下的長椅上小坐了一會兒,路榮行給關捷指著講,這是什麼樓、那是哪個院。

等到天色發灰,時間走過7點,一般吃得比較晚的學生也該吃過飯了,關捷才給師兄打了通電話。

接聽的人聲音有點粗獷,但人很熱情,問了地點後承諾馬上就來接他,然後不到十分鐘,一輛山地車就騎了過來。

師兄人不錯,碰頭先做了個自我介紹,走了200來米,將車縮進了路邊的一處車棚裡,陪著他們步行去的課題組學生的宿舍。

關捷的寢室在9棟的3層,室友他在國集隊裡都見過,但一個都不熟。據師兄說已經來了3個,但寢室裡人毛都沒有,他的組員們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師兄將他領進寢室,寒暄了兩句就走了,關捷在路榮行的輔助下鋪好了床,其他懶得收拾,彆有用心地一起去了租的房子。

那屋子就在校區東門馬路對麵的一個老小區裡,6層的筒子樓外麵爬藤挑花,夜裡顯得黑乎乎的,特彆老舊和斑駁。

但爬過狹窄的老式樓梯,路榮行拿鑰匙擰開房門摁開燈,租來的一居室內部卻還算新,牆壁雪白,廳裡因為陳設略空而顯得沒那麼亂。

關捷被路榮行拽住手腕拉進去,才瞥見沙發上或攤或堆地散著幾本書,皮膚上就察覺到一陣細風襲來,隨即大門“嘭”的響了一聲,被路榮行反手關上了。

關捷其實知道他想乾什麼,因為自己本來也正有此意,這種預料讓他心口催生了一種期待和渴望。

他的心跳在暗處加重變快,關捷抬起眼簾,看見路榮行的臉慢慢地湊過來,停在呼吸交融的幾厘米開外,聲音壓得很地笑著問他:“一個月不見了,一點表示都沒有嗎?”

“你怎麼不表示?”

關捷舔了下內唇,歪著頭欺過去,在他唇上親了一口,還不等推開了準備深入交流,就被路榮行撈住後腦勺,稍稍往下一蹭,徐徐緩緩地抿住了下唇。

路榮行的吻和他的性子一樣,開始的節奏一直都慢,他在牙關外磨蹭了半天才長驅直入,碰上關捷也是新手,這種溫吞的攻勢也扛不住,菜比菜非常菜,照樣被親的三迷五道。

他沉迷地摟著路榮行,意識裡除了舒服之外,還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感,他再也不用擔心路榮行或者自己的父母,會突然推門而入了。

以後他們會經營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家,但在成年人的責任徹底來臨之前,他們會以學生的身份和租客的名義,在這裡度過一段屬於年輕人的時光。

進組的第一晚就玩失蹤,並不符合關捷老實的性格。

劉白還沒騰出時間給路榮行發GV,路榮行離直奔本壘的標準路徑也還差得遠,在屋裡前後親了兩回,帶著關捷巡邏完自留地,再把配好的鑰匙給他,就“見識短淺”地扛起了在校生的大旗。

關捷去路榮行寢室串了個門,對著三個方向各喊了一聲大哥,被胖點的那個塞了點零食,吃完就回去睡得差點流口水,他太困了。

翌日上午10點種,關捷吃完飯回來,沒事可乾,正在鋪上貴妃醉手機,跟路榮行發短信。

大一有微機課,路榮行正在機房學bsp; ,那裡有剩餘的機子,關捷說無聊,路榮行問他去不去搞計算機的學習。

關捷一個人不好意思去,正猶豫,騎山地車那個師兄就來了,奉他親傳導師老呂的指揮,來吆他們這群解析試題的青年才俊們去課題教室開會。

教室就是化院主樓的一間普通教室,樓層比較高,相對比較清靜,呂老師先帶領大家暢想了一下解析書編出來以後,對廣大化競學子該有多麼大的幫助,繼而又說明了現狀。

由於這是國內第一版真題詳解教材,所以沒有模板供他們參考,他們隻能運用自己高超的專業水平和文字功底,為後來者們鋪就金牌之路。

關捷的專業水平倒是湊合,但是文字功底稀爛。

於是晚上路榮行約他一起去圖書館上自習的時候,就看見了一份邪教草稿。

此題比較簡單,難度不高、通過簡單的觀察我們就能得知……等單一的字眼,一到文字描述的地方就出現了。

這些描述不乏碾壓和優越感,讓人看完感覺化競就是如此的簡單。

但關捷其實沒有這個意思,他發自心底地覺得不簡單,不然自己也不會被國家隊淘汰了,他就是當年能不上就不上語文課,導致現在的詞彙量非常匱乏,一到小作文環節就磕巴。

老明哥那句現在不學、以後用加倍的時間學了來還的“詛咒”似乎已經開始應驗了。

漢語言博大精深,關捷臨時抱佛腳已經來不及了,好在他身邊就有個大腿,隨便抱那種。

路榮行也是沒想到,自己一個超級大外行,有朝一日竟然會因為關捷文筆太垃圾的原因,成為解析題背後的文字編輯。

莫名其妙的,他們乾什麼好像都會攪到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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