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無憂無慮的放牛郎成了戰場上出生入死的匈奴士兵,而那個天真快樂的牧羊女也一夕成熟,獨自撐起了一家老少的開支。
戰爭持續了數年,困苦的生活在兩個年輕男女臉上留下滄桑的痕跡。
他們從一開始的日夜思念對方,到後來因民族矛盾的日漸加重,變得刻意避免提起對方,但夜深人靜時,相隔遙遠的男女依然會對月哼起牽念的樂曲。
最終的結局,張小龍原本定的是多年後戰爭結束,女方病逝,兩人的兒子憑借信物找到父親,父子倆抱在一起痛哭。
這樣可以賺觀眾最後一波眼淚。
結果在正式開演之前,薑殊突然統一北方稱王了,他索性結合時事,臨時將結局改成了魏王打敗匈奴,結束了戰爭,斷了一臂的放牛郎回來找到牧羊女,兩人又重新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了一起。
這樣的結局雖然有些老套,但不得不說,代入了“魏王”這一真實人物後,觀眾對這個故事更為真情實感了。
再加上逼真的道具布景、演員誇張但真實的表演、恰到好處的配樂等等,種種組合的效果,使得話劇這種新形式的表演帶給民眾極大的心理衝擊感。
有人甚至懷疑邊境真的就生活著這麼一對胡漢結合的夫妻,還到處向人打聽,邊郡有沒有一個叫“宇克”的斷臂匈奴和一個叫“綠英”的貌美牧羊女。
短短兩月,“牧羊女與放牛郎”這一對角色CP已然成了這個時代“梁山伯與祝英台”般的存在。
這場表演進行得很順利,結束時依舊得到了觀眾們熱烈的歡呼與掌聲。
謝幕之後,一眾演員和工作人員聚在後台喝酒,慶祝三天高強度的免費演出終於圓滿結束。
在場之人中以玩家居多,故聊起話來,也是天南地北的不著邊際。
很多話題,原住民壓根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但並不影響大家釋放歡樂的情緒。
郝巴因是在場唯一一個胡人原住民,夾在一群漢人中多少有點拘束,故而他很少主動插入話題,就隻自顧自地安靜坐著喝酒,時而偷看一眼女主角馬麗亞。
沒錯,郝巴暗戀馬麗亞。
這份情愫究竟是從何時開始的,他也說不清。
或許是在一次次扮演夫妻的排練中,或許是被女生幕後率真又落落大方的氣質所吸引,也或許是初見少女那張天真爛漫的笑臉時,便一眼動了心。
但郝巴不會表白,他覺得自己配不上她。
馬麗亞是那麼的聰明伶俐、姣麗明媚、博學廣識,而他則是一個失敗的匈奴間諜,一個卑賤低下的俘虜。
縱使現在因被俘期間表現良好,已脫離了俘虜的身份,他依舊忘不了自己在前主人龍特奧手下卑躬屈膝的過往。
擁有這樣肮臟過去的他,如何能配得上馬麗亞這般純淨無暇的女孩?
郝巴喝了口苦酒,默默把這份暗戀的情思壓在心底。
“這幾天演得過癮,巽陽這邊的劇場比密陽那邊的還要大,我更喜歡這個劇院。”馬麗亞正和眾人聊著,忽然轉過頭問旁邊的郝巴:“你也是吧?”
郝巴憨笑著點了點頭。
“不是密陽的劇院先開始投資建設的嗎,怎麼巽陽這邊的好像更大更漂亮?”有工作人員問張小龍。
“人家這叫有投資眼光,”馬麗亞接話,“你看現在殊哥都稱王了,過不了多久肯定就要當皇帝了,到時候不得搬來巽陽?”
“那也不一定啊,密陽現在發展得多好,要多繁華有多繁華,圖書館、書院什麼的都在那,指不定殊哥戀舊,就在那定都了。”
“但是巽陽有現成的皇宮啊!”
“靠……我竟無法反駁。”
馬麗亞揚起笑容道:“反正我已經在巽陽買房了,現在就期望殊哥趕緊當皇帝,那姐姐我以後就是尊貴的首都戶口了!”
郝巴聽到此處,既為暗戀的女神高興,又不免有些酸澀。
馬麗亞在巽陽有房,且即將成為尊貴的首都戶口,而他還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他果然配不上她。
思及此,又不禁痛飲一杯苦酒。
·
密陽官署,天色漸暗,正殿中卻還在商議公務。
“近日,自南地而來,湧入密陽、巽陽兩地的士人數量銳增,多數都是為了下月的選官考試。”自薑舒自立後,便被提拔至吏部尚書職位的秦商彙報情況道:“預計接下來半月,報名人數還會有大幅增長,屆時可能要征用民間邸舍,否則鹿鳴公館怕是安排不下。”
“可。”薑舒頷首,“但要注意,征用邸舍務必按照市價付與店主錢款,切忌擾民。”
秦商應聲稱“諾”,旋即問道:“不知此次考評的主考官,主公可有人選?”
他口中的考評,也就是薑舒再度為天下士人開放的選官考試。
稱王後的這三個月來,他陸續發布了多條政令,除了官員的任職調動,還包括財政經濟、軍事、農業、文化教育等多個方麵的政策。
其中不乏改革賦稅、整頓吏治、壓製豪強等一些難以施行的政策。
推行這些政策,既需要堅定執行的決心,又不能蠻橫硬乾,操之過切,否則容易引起民眾反抗之心,著實為薑舒執政路上的一大難關。
要做的事情太多,僅憑手頭的這些人肯定不夠,因此,薑舒便發出公告,在冬季到來之前,將在密陽、巽陽兩地開辦選官考試,麵向天下文人士子,廣開才路,招賢納士。
而或許是他用人不看家世門第的名聲傳播得太廣的緣故,一時間,凡心懷抱負者,不論士族寒門,皆蜂擁北上,朝著郇州聚攏,故如今的密陽、巽陽兩地可謂是群英薈萃。
既然有考試,必然要設主考官。
上一次麵向士族的選官考試,是薑舒自己擔任主考官,而如今他忙得不可開交,自然是無瑕從事了。
況且此次情勢又有不同,據他所了解,報名這一次選官考試之人中不乏名聲在外的名士才子、太學學生,甚至還有前朝的官吏參與其中。
因此,在他看來,此次的主考官未必需要儘多大的義務,但必須得有足夠的號召力。
他更像一個吉祥物,要德高望重,才能鎮得住這場考試。
薑舒知曉,今後自己若稱帝,必然會改革選官製度,科舉考試勢必將成為主流,既然如此,就得從眼下開始準備提前拉攏一部分士族,打預防針。
他看向秦商道:“大儒崔源之,如何?”
秦商雙眼微微睜大,有些不可置信:“主公可請來此人?”
崔源之可不是普通的名儒,其乃北地頂級門閥襄郡崔氏的家主,又曾官至太宰,論在讀書人眼中的名望,他稱第一,無人敢稱第二。
更重要的是,對方如今已有七十高齡,還會願意接任這樣繁雜的工作嗎?
“他已答應了此事。”對於秦商的疑問,薑舒僅神色淡淡地回答。
並非他不驚訝,而是已經驚訝過了。
其實一開始,他所預想的是邀請謝閒擔任主考官,不過在通過臥龍閣詢問了謝愔的意見後,對方卻言崔瀾更為合適,他父親雖曾為高官顯爵,聲名赫奕,但在讀書人眼中,終究是崔瀾更為資深望重。
況且謝閒北上之後回到了巽陽的謝氏老宅定居,已然是一副退休養老、不準備再出山的態度,答應當主考官的可能性很低。
而相反,為了崔氏後生的前程,崔瀾反而極有可能應下此事。
薑舒聽從他的建議,派人送信詢問崔老的態度,之後果然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他在驚訝感歎“謝兄還是謝兄”之餘,這事也就此定了下來。
秦商笑道:“崔大儒擔任主考官,實在恰當不過,此次考核定能水到渠成。”,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