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青皺眉,麵色緊繃,似是終於被他的粗俗言辭所激怒了。
再開口時,他的語氣已然變得嚴冷不少:“將軍看來還不知,慕容部與段部暗中勾結結盟一事。”
磾石陡然收斂神態:“什麼?”
“原來是真不知,你們宇文部的情報搜集做得可真夠到位的。”盧青先是回擊他略帶嘲諷的一笑,隨即在對方即將發怒前開口:“這條消息權當是我送你的,自宇文透將慕容洸軟禁後,他便一直在與慕容鋒暗中聯絡,令其求助於段部世子,率軍隊前來大潼城,表麵裝作要攻打都城,實則是打算兩部聯合,內外夾攻,設下埋伏圈,將你們宇文部徹底擊潰!”
磾石先是心中一顫,腦子轉了一圈後,卻是很快反應過來:“你休要把我當傻子,慕容部兩位殿下有仇,慕容洸怎可能會與慕容鋒結盟?”
“他們之間的仇恨不過源於對王位之爭奪,如今你們宇文部幾乎將人家整個部族圍困侵占,所謂的王位早已失去其真正價值,眼看著國之將滅,你覺得對慕容洸而言,是你們宇文部可信,還是身為同族的血親可信?”
話落,磾石麵龐流露出清晰的不安之色。
他被說動了。
他不禁設想,假如是自己處在慕容洸的境地,會如何選擇?
答案很明顯,想比起被他部侵占滅國,自然是先放下舊恨,連同兄弟先共同驅逐外敵。
而看眼前這魏人說話時信誓旦旦的模樣,也不像是胡編亂造,倘若其所言為真,那必須儘快傳信於左大將,讓他警惕慕容洸反叛。
一時間,磾石被焦慮纏上了,他最討厭的便是這種錯綜複雜的事態,寧可大大方方地出兵打上一場,也不願意卷入這種模糊不清的暗鬥之中。
偏偏此時,有一傳令兵進來通報,送來的正是慕容鋒帶領段氏鮮卑率萬人大軍進攻大潼城的消息。
磾石霍然起身,連忙問了那兵士幾句細節,隨後便讓他退出了營帳。
盧青目睹這一切,唇邊漾開淺笑:“如何,我可有說錯?”
磾石心中焦急,衝對方道:“縱使如此,我又何必跟你們魏人合作?魏人奸詐狡猾,滿肚子壞水,像你這種人,我就該直接殺了才是。”
“你若殺了我,宇文部可就要再多添一方敵對勢力了。”
磾石煩躁得一下子抽出長刀指向他:“我豈會怕你!”
盧青掃了眼他手上鋒利的長刀,麵不改色若無其事地說道:“我還是那句話,使君的目的很簡單,接回被困在大潼城的俘虜,僅此而已,你若信我,我們可暫且合作,萬一你們宇文部遭了兩部埋伏,興許我們的救援軍還能幫上一把,畢竟使君也不希望,慕容部繼續再南下擴張。”
他溫和的態度影響到了磾石的心態,他注視盧青半晌,轉而收起刀道:“你們不過千人之兵,能幫上什麼忙?”
“是,我們不過千人之兵,對戰局根本起不了什麼影響,”盧青詭辯似的說,“既然如此,將軍何不放我們通過,這於你而言不過舉手之勞,卻能得到一批價值不菲的物資,何樂而不為呢?”
磾石眯了眯眼,轉瞬之間利害得失劃過心頭,他很快做出決定,一改剛才的口風,單刀直入道:“我要一千石糧食,五百匹絹,讓你們的人儘快送過來,否則,你們縱使救出了人也彆想回去。
“對了,聽說郇州盛產好酒?那再加三百壇酒水。”
盧青嘴角抽了抽:“將軍,人心不足蛇吞象。”
“貪心?你當我不知嗎,你們的那個俘虜,是魏國太傅的兒子,我雖不懂魏國貴族的那些彎彎繞繞,但既然是太傅的兒子,怎麼也該值這個價錢。”
盧青抿緊嘴唇,仿佛在壓製怒意,雙眼銳利地看著他道:“八百石糧食,三百匹絹,兩百壇酒水,不可再多。”
磾石見他麵色難看,心道這大概是對方所能許出的極限了。
左右他結這個盟也不必出什麼力,這一批物資不拿白不拿,於是一挑唇角道:“好,成交。”
·
出於距離上的優勢,段部雖出兵比薑舒晚,抵達大潼城卻是比他還要早上兩日。
當收到消息,段氏大軍包圍慕容部都城時,薑舒才剛抵達弋陵郡邊界。
幸好,派盧青出麵遊說結盟一計事成,千人騎兵一路順暢地通過了弋陵郡,未遭到任何阻攔,就這樣,兩日後,薑舒率領軍隊抵達了大潼城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