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逼!”喬冰暗暗讚歎了一番,正要批示通過,拿起筆卻有些猶豫起來。
就她自己來看,這一短篇不刊登出去實在可惜,可過了稿,也不知她那古板的導師能否接受得了。
考慮半晌,喬冰最終還是選擇了遵從自己內心的想法,心忖導師研究古代文學多年,也算是閱儘古今文章了,就這點小禁忌,對他而言肯定是小風小浪,沒得問題!
批上自己的名字和建議後,喬冰又翻到開頭看了眼作者的名字。
——夢華。
此名或許是取自《列子·黃帝》記載的那句“晝寢而夢,遊於華胥之國”,看其所寫的文章也確實有那麼幾分夢幻玄想之意。
喬冰豎了個大拇指:“夢華先生,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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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阿嚏!”
薑舒連打了兩個噴嚏,吸了吸鼻子,抬眼對上柳氏的目光,頓時心覺不妙。
果然,下一刻,柳怡雯便蹙起眉頭,放下手頭事務,匆匆忙忙去裡屋拿了件薑恪的長襖過來,披在他的身上,嘴裡嘮叨:“這時節,早晨與夜裡最是寒氣深重,你啊,每日來返官署得多穿幾件,尤其我與阿父不在時,更需好好照顧自己。”
“是,兒知曉了,多謝阿母提醒。”薑舒攏緊衣服,乖乖應聲。
柳怡雯念叨幾句,隨即又拿起單子忙碌地清點起要帶走的東西。
下個月中乃薑澈忌日,二老準備回一趟巽陽,替長子掃墓,與此同時,薑顯與殷氏娘子的婚事也正式定了下來,需回巽陽準備聘禮,再遣人送往衡川。
士族結親,對於財禮一向看得極重,況且此次還是女方的門第稍高些許,其父又是朝廷重臣,因此縱使薑恪性情節儉,在這方麵出手也必須大方。
薑舒原本提議財禮可由他來準備,畢竟他手上織錦、酒水、化妝品之類的昂貴奢侈品不少,由他走後門購買,到底便宜許多。
然而不論是二老還是薑顯都堅決不讚同,說給哥哥結婚,萬萬沒有讓弟弟出財禮的道理。
於是一番商議過後,薑恪與柳氏便準備回趟巽陽,拿家中的錢準備聘禮。
二老省吃儉用多年,老家還是攢有一筆積蓄的。
儘管如此,薑舒還是請紡織廠定製了一批花紋獨特的織錦,又從柒煙閣挑選了兩套新出的妝品,說服柳氏將這些添加到了禮單上,就當是他這個做弟弟對兄長婚姻的祝福。
畢竟,薑舒心想,除了此次,自己今後大約是沒有機會再準備財禮了。
“待回了巽陽,還需請筮人占卜你的冠禮吉日,隻是你如今身在密陽,又肩負要任,定是無暇回家廟行冠禮了。”
薑舒道:“特殊時期,一切從簡便好。”
柳氏聞言輕歎:“你二兄也是這般所言,他如今在端門任職,定也無法前往衡川迎親,情況特殊,六禮也隻能從簡……”
薑舒坐在一旁幫她核對行李,想起柳氏方才提起的冠禮一事,不由抬手摸了摸頭上的玉簪,思緒恍惚一瞬。
不知謝愔此時,又在做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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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遼望著席下慢條斯理享用佳肴的謝愔,稍稍眯了眯眼。
身在敵營,卻如此鎮定自若,這番修養品性著實令人欽佩。
他素來喜愛賢才,對方溫柔的言談、俊美的外表、高尚的氣質與偶爾透露的一絲凜然氣勢,無一不戳中他對於南地名士之遐想,但此人到底是魏國士族,又並非誠心來投,他即便想用,輕易也不敢用。
沉思片刻,慕容遼喝了口溫酒,打破沉默問:“我先前所提之事,謝君考慮如何?”
謝愔放下餐具,用手巾擦了擦嘴,緩緩道:“煙/霧/彈有一主料,為郇州獨有,且受官府管製,大單於怕是難以獲得其物。”
“那連弩之車?”
“我便是畫出來,憑慕容鮮卑今之財力,也難於打造。”
“你儘管畫便是,能不能造得出,那是我的事。”
謝愔稍作停頓,抬眼看向他:“當今鮮卑三部中,以段氏鮮卑實力最為雄厚,宇文鮮卑常年征戰塞外,兵力強盛,慕容鮮卑不論人力物力皆居於前二者後,當趁此時機建設領地,繁榮圖強才是,大單於一味向南擴展疆域,勝了也罷,敗了豈非自損根基?”
“謝君說得有理!”慕容遼先是讚同,繼而沉重歎氣,“可去歲冬日一場大雪損毀我田地房舍無數,路有僵屍,牛羊俱死,數年累積毀於一旦!天要我南下,彆無他法啊。”
謝愔抿唇微微蹙眉,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動容之意。
慕容遼觀察著他的神色,見他態度軟化,似有動搖,便以一副和藹的口氣道:“謝君若能在十日內將圖紙交予我,我便封你為太子舍人,左右你也無法回去,如何抉擇,你好生考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