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氏族人投敵,在雍州軍飲水中下毒?”
午後本有些昏昏欲睡的,聽到張子房所說的這個消息,薑舒整個人頓時清醒過來。
“步將軍剛傳信給我,一得知消息,下官就趕了過來告知主公。”
張子房站在堂中道,神情難得嚴肅:“據尹先生所言,孔氏叛國,與匈奴暗中勾結之事,就連匈奴太子也不知情,直到今晨他們匈奴軍隊攻城,南柘城防守狀態明顯不如前幾日嚴固,尹先生從多方麵探查打聽,才拚湊出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他表示很遺憾,來不及阻止投毒事件的發生。”
薑舒緩緩點頭,繼而問:“投毒一事,折損了多少雍州兵力?”
“具體的數據,目前還不清楚,不過就尹先生所描述的情況來看,步驚雲推測,山南郡原本的五千守軍,現在剩餘的戰鬥力恐不足四分之一。”
薑舒深蹙起眉,忽然想起之前某次和謝愔談到匈奴攻打山南郡時,他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細節,現在想來,正是此處。
山南孔氏,山南郡……人被逼急了什麼事都有可能做得出來,但彼時任憑誰如何去想,都不可能預測到孔氏族人會行叛國之舉,所以荀刺史的這一劫注定難以避免。
“此事需儘快告知荀都尉。”他做出決斷道。
雖說荀淩的軍隊距離雍州遙遠,即便知道山南郡的情況也無濟於事,但此事畢竟事關他父親安危,還是得儘快通知於他,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張子房點了點頭,沒有阻止。
情況緊急,來不及坐下好好地研墨寫信,薑舒直接叫來部曲阿猛,吩咐道:“傳我口信給荀都尉,就說‘孔氏投敵,給雍州軍投毒,山南郡危矣’。此事緊要,必須儘快傳達。”
受到主家情緒感染,阿猛嚴肅地抱拳應“諾”,隨即便轉身快步出門而去。
部曲離開之後,薑舒下令召集了全府包括諸曹主事在內的所有重要官員來到正堂,待全員到齊,他先是將這一消息告知了眾人,旋即不等他人分析籌謀,自己先拋出一枚重磅炸彈:“我要親自帶兵去雍州。”
話落,在場之人無不麵露驚愕之色,秦商等人更是眉頭深皺,觀其神情,若非在場還坐著各曹主事,或許早已脫口而出“主公萬萬不可”、“懇請主公慎重考慮啊”之類的勸諫之言。
薑舒對他們的反應毫不意外,畢竟就從他自己的角度來看,一郡太守要領兵出征,這聽起來也著實有些輕率。
但這確實不是他一時衝動做下的決定,而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找到的最佳對策。
誠然,山南郡如何與興郡無關,哪怕他不施救也無大礙。
可一來,陷入危機的是荀刺史,念著和荀淩相識一場的關係,他也不忍心冷眼旁觀這位老將被圍困,二來,長遠來看,一旦山南郡被奪,雍州軍的主心骨荀晝身死,那麼距離整個雍州落入匈奴地盤也就不遠了,這對毗鄰雍州的郇州和沂州而言,將是極大的威脅。
所以山南郡必須得救。
判斷出這一點,接下來要琢磨的就是從何處征集軍隊的問題。
目前郇州軍大部隊都在北地攻城,沒十天半個月回不來,暫不做考慮。
至於興郡本地的郡兵,在兵曹不斷招兵練兵的情況下,倒也能聚集起千人之兵,但這點人數要援雍州,還遠遠不夠。
既然郇州兵不行,那便隻能向其他地方借兵了。
當初為阻攔匈奴進攻,荀刺史將絕大部分的雍州軍都部署在了宜郡,使得宜郡防守堅固如銅鐵,而他自己則隻留了五千守軍在身邊。
原本五千軍隊防守一城業已足夠,但那是在沒有其他意外的情況下,如今被孔氏坑害一場,守軍折損大半,一千人對抗兩萬大軍進攻,縱使荀老將軍是將星轉世,恐怕也很難守得住。
如今荀刺史被圍困於南柘城,應當還未來得及向外請求支援,而即便他能送出消息,以雍州糟糕的地理位置,四麵有三麵皆被戰亂包圍,一時估計也找不到合適的求救人選。
薑舒翻看地圖,發覺此時唯一有可能來得及派兵支援的唯有沂州。
但沂州刺史柳浪,薑舒原文中對他的設定就是典型的“獨行俠”人設,看似和周圍鄰居關係混得不錯,實則也隻是沒有結仇而已,絕對談不上交好。
之前郇州被匈奴攻打得幾乎全州淪陷,雍州都接連二次派兵來援救,和郇州離得最近的沂州卻始終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隻送來了幾車糧草作為援助。
也是運氣好,在周圍一圈鄰居都陸續被卷入戰爭的情況下,沂州至今還很太平,不得不說它這地理位置簡直極佳。
話說回來,以柳浪“明哲保身,但求無過”的處事風格,哪怕接到雍州的求援信,大概率也是置之不理。
薑舒心想,或許隻有自己這個“外甥”帶著利益好處親自去和舅舅借兵,對方才有可能看在“親人”的麵子上,借個幾千兵馬。
從沂州借道,順便借兵援助山南郡,這已經是他所能想到最快的支援雍州的途徑了。
薑舒將這個原因說給眾人聽,堂中官員們這才明白過來,為何府君要親自帶兵出征。
沉吟片刻,謝愔冷靜道:“你想好,自興郡到山南郡,快馬至少需要半月,途中還要繞道朱寧借兵,待你抵達山南郡,南柘也許早已淪陷,屆時你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