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被分割的SS級蟲母,已經不再值得謝異為它拔刀。
但他還是摘下了右手尾指上一圈很不起眼的戒指,長刀在他手中浮現。
空間折疊技術造價高昂,能將不便攜帶的東西做成任何形狀,啟動按鈕就能瞬間放大。
如墨夜般漆黑的刀身冷氣森然,倒映出謝異冰雪似的側臉,刀尖亮著流動的寒光,壓迫感強得讓人喘不過氣,哪怕隻是瞥上一眼,都能感覺到這把刀和其主人融為一體的鋒利。
看到這把刀,紅眼蛛蟲臉上的眼睛失神了一瞬。
“黃泉……”它喃喃喊了聲刀的名字,血紅的眼死死盯著謝異,“我認得你了,你是當年研究所裡那個孩子。”
謝異臉上沒多少表情,也並不意外它的反應:“還有什麼遺言一起說吧。”
紅眼蛛蟲喉嚨裡發出一些古怪的笑聲:“人類為了對付我們,竟然造出了你……所以說人類真是很神奇的生物,明明懼怕我們這樣的怪物,卻自己不停地創造出怪物。”
“這些年,作為一個怪物在這世上活著,很孤獨吧。”
謝異握著黃泉的手慢慢收緊。
手起刀落,狹小的檢查室裡,伴隨著腦域爆炸的聲波,紅眼蛛蟲被黃泉灼傷的地方如同遭烈火吞噬,全部碳化,連蟲族恐怖的再生能力也無法治愈。
“即使殺了我……你也救不回你的Alpha……”紅眼蛛蟲喉嚨裡發出痛苦的尖嘯,十幾隻眼睛齊齊望著南邊的方向,閃過些許眷念,“我會讓她的血脈代替我……永遠地陪伴小……”
話音未落,它的整個身體都化為了灰燼。
謝異在原地站了兩秒,隨即轉過身,毫不猶豫地斬斷治療室門上的蛛絲。
他收好黃泉,戴回了尾指,打開門,光線從四麵八方將他包圍,他伸手虛虛握了一把,滿身的冷意總算稍稍消散。
“謝先生,你已經做完檢查了嗎?”
一道溫婉的聲音忽地在旁邊響起。
謝異側眸,看見年輕Beta和艾米往這邊走來,艾米手扶後腰,臉上帶著笑,很高興的樣子:“接待處剛給我發了通知,說現在蟲災嚴重,禁止所有塔浮爾鎮的居民離開小鎮,晚點聯盟會派人過來全麵接管。還好有哥哥在,不然大家這些孕期檢查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謝異眼皮一撩:“哥哥?”
“對啊,”艾米一邊說,一邊往檢查室走,“這裡的產科醫生,是我哥哥,當然不是親生的啦,但我們認識很多年了,他對我很好,私底下我都喊他哥——”
剩下那個音節戛然而止,艾米猛地瞪大眼,呆愣看著檢查室裡滿地的狼藉。
一堆碳化的物質裡,靜靜躺著一朵小黃花。
今天因為格裡流產的事,艾米連頭上習慣佩戴的花都忘記了。
醫生留意到這個細節,打算在她做完檢查後,將小黃花悄悄彆在她烏黑的發間。
“哥哥呢?”
艾米臉上的笑容皸裂,她機械般地轉過頭,瞪著謝異:“我哥哥呢?你把他怎麼了?”
謝異麵無表情地吐出四個字:“它是蟲族。”
年輕Beta猛地抬眼。
在看到艾米瞬間發白的臉色時,謝異毫不憐惜地繼續道:“不止他,格裡也是蟲族。”
“啊——”
艾米張著唇,因著極度震驚,她嗓子眼裡隻能發出幾個乾澀的音節:“怎麼會變成這樣……哥哥……格裡……”
她顯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眼睛裡的光彩一瞬間褪了個乾淨,趔趄著後退幾步,差點摔在地上,謝異要去扶她,被她一把甩開。
艾米捂著肚子,半邊身子無力地倚在門框上,她額頭上冷汗連連,神色都是慘白的:“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我的朋友們,親人們,一個一個,最後總要離開我?”
這時年輕Beta終於回神,幾個跨步過去,將已經站不住腳的艾米攬進懷裡。
也不知是不是因著懷孕,他現在沉靜了許多,連看艾米的眼神都充滿了心疼的雌性光輝。
想了想,他回頭對謝異道:“她身體虛弱,受不了更多刺激了,我先扶她去等待室休息。”
謝異沒說話,算是默認。
長痛不如短痛,即使真相再難接受,也總要接受的,這一刀什麼時候都要受。
偌大的醫院,隻有產科的醫生護士在上班。
謝異站在休息室外,能清楚聽見艾米隱忍的,抽泣的聲音。
鎮上的通訊早在前幾天就被切斷了。
其他地方的維修人員害怕感染蟲災,也不願意過來,這也是前幾天他們選擇回市區住的原因。
現在他和路爾斯隻能依靠最原始的方式傳遞信息。
謝異出了醫院大樓,正準備往桑淼那邊趕,迎麵卻撞上了騎著高速機車在雨中全力加速的路爾斯。
“將、將軍!”
路爾斯精準停在謝異麵前,連忙將桑淼的原話帶給謝異:“……艾米,得立刻去找艾米!拿住艾米,也許才能徹底解決塔浮爾鎮的蟲災!”
聽到這話,謝異眉心微擰,回身朝樓上休息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兩人反應過來什麼,立刻上了樓。
果不其然,艾米和年輕Beta全都已經不知所蹤。
路爾斯氣得錘了下牆壁:“操!如果那個Beta學生也是蟲母分//身之一的話,不惜削弱自身力量也要將自己切割成這麼多隻,這玩意兒到底為了什麼啊!”
謝異緊抿著唇,眼泛寒星。
他利落轉身,沒有任何猶豫地,朝著桑淼所在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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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仍然沒有停下的趨勢,巧克力醬一般的肉漿在水窪中淌了一地。
桑淼每切掉綠眼蛛蟲的一截節肢,後者的切麵組織就開始再生了,速度之快,讓她也漸漸感到有些力竭,偏偏這隻蛛蟲卻像是不要命一樣,越戰越勇。
害怕血管爆裂,桑淼後麵一直不太敢再使用信息素攝取。
可她之前攝取的信息素在這樣來回的戰鬥之間也瀕臨彈儘糧絕。
要麼賭一把或生或死,要麼直接死。
戰士都是天生的冒險家。
桑淼摸到機甲的信息素感應器,咬咬牙,朝著肩膀上血液快要凝固的傷口深深一摁,她操縱著新鮮的精神絲,穿透機甲,以圍攻之態強行探入了綠眼蛛蟲的腦域。
攝取!攝取!
死亡陰影下,桑淼隻剩下這一個孤注一擲的想法。
突如其來的強大壓製力讓綠眼蛛蟲內心一震,它進攻的節肢還未來得及落在桑淼機甲的外殼上,就倏地定在了原地。
感受到力量在體內流失,綠眼蛛蟲難得恐慌。
不過也就幾秒,它便重新鎮定下來,桑淼對信息素能量的攝取是有限的,隻需要半分鐘,她一定會像剛才那樣主動收手。
然而半分鐘過去……
一分鐘過去……
桑淼對它的信息素能量攝取依然在持續。
綠眼蛛蟲憤怒地尖嘯一聲,用儘全身力氣掙脫了桑淼對它的精神絲桎梏,踩著蜘蛛絲跨越地形,體型膨脹得愈發大,發狠地抬起節肢攻向桑淼的機甲艙。
這樣拚儘全力的衝擊力,哪怕是一棟房子也能立即原地摧毀。
桑淼操控著機甲,速度卻跟著飆升,直至極限。
她腳下一錯,雙膝後彎下滑,用一個角度刁鑽的姿勢躲開了綠眼蛛蟲的進攻,同時手中長刀沿著它長滿紅斑的鼓脹腹部斜上一刺。
機甲往前飛速滑行,長刀在巨力下發出刺啦聲,化為縹緲的寒利刀光,硬生生將綠眼蛛蟲剖腹了,內臟和體內黏液霎時灑落一地。
桑淼抬臂起炮,一發十分乾脆的近距離粒子炮將綠眼蛛蟲的整個腹部炸成了肉質碎片。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眨眼間,桑淼臉上沒有半點突破極限的吃力感。
仿佛剛才的速度與力量的極限發揮,隻是機甲的極限,而非她的。
綠眼蛛蟲的尖嘯聲痛苦而刺耳,它不可置信地癱在牧場中央,節肢緩慢地動彈兩下,奄奄一息。
即使再生能力強悍如蟲族,也無法在短時間的重擊裡快速起身。
桑淼深知這是綠眼蛛蟲最脆弱的時刻。
她繼續催動精神絲攝取信息素能量,最後將所有能量聚集,排山倒海般朝綠眼蛛蟲湧去。
啪——
空氣中響起腦域爆炸的聲音,如同一顆肥皂泡泡輕輕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