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劍拔弩張。
好半晌。
“309,我有沒有告訴過你,”邊野臉色有些僵硬,“我隻喜歡聽話的小狗。”
聽到這個形容詞,桑淼眼皮一撩。
她回過身正視麵前的男人,金眸霧沉沉的。
邊野望著麵前人剔透的眼睛,背脊頓時緊繃。
這是他在戰鬥時養成的習慣。
如果對手實力不錯,他身體的反應往往比大腦誠實。
他以為桑淼要和他打一架。
然而下一秒。
桑淼忽地湊近他,將手上肮臟的血跡抹在他光潔的臉上,而後在他耳邊,充滿惡意地還擊:“……狗日的邊野。”
壓著火氣的幾個字,難得透露出幾分少年意氣。
邊野聞到麵前人身上淺淡的沐浴露的味道,流放區統一采購,流放犯統一使用,平平無奇的劣質沐浴露,在她身上卻變得沒那麼難以忍受了。
她的鎖骨形狀很漂亮,瘦削流暢的肩膀線條襯托下,有種恰到好處的美感。
有那麼一瞬間,邊野很想在上麵留下點什麼。
他被自己這個想法嚇到了。
【全體注意,接到舉報,我們已查證確認第二輪選拔期間有人作弊,其在模擬艙係統裡植入惡意代碼,竊取參賽者數據信息,嚴重違規!此人參賽ID:老六,為公平起見,現取消其成績,所有老六參與的比賽,係統全部改判為負,積分排行榜已重新統計,稍後公布對老六的具體處罰措施。】
流放區的係統廣播打斷了邊野的心猿意馬。
聽到這個消息,兩人皆是一愣。
尤其桑淼,她萬萬沒想到還有這麼戲劇化的事情發生,邊野更覺得意料之外。
桑淼站直身體,擦了下手,一掃剛才的陰霾,勾著唇角,稍顯得意地對邊野道:“你看,這次老天爺都幫我。”
取消成績的處罰係統立刻執行。
桑淼的名字恐怕已經出現在正賽名單上了。
即使邊野有心阻攔,也無力回天,他這個監獄長的威信還是得要的。
沒辦法,邊野咬咬牙,隻得讓步:“我說過,我不是慈善家,既然你打傷了7488,又非得去參賽,那就給我拿個冠軍回來,彆丟我們南邊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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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正賽的總共有20人。
對參賽的流放犯們進行為期一周的統一特訓後,流放區迎來了一位身份尊貴的客人——利特星西邊流放區的監獄長。
解開流放犯的脖鎖後,所有參賽的流放犯都戴上隔音頭罩,坐上一輛懸浮大客車。
桑淼原本還想看看流放區以外的風景,沒想到剛一上車,車裡就飄出一陣詭異煙霧。
幾秒鐘後,車上的人全都陷入了深度沉睡。
等她再睜開眼睛,一行人已經抵達目的地了。
桑淼下意識摸向脖子,發現脖鎖已經不見了,她從地毯上爬起來,環顧四周。
這裡應該是黑市的客房,房間很大,生活用品一應俱全,充滿了科技感。
桑淼開門想要出去,門卻打不開,提示她需要權限。
“您、您好,我是您的智能助手Amber,請問有、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房間裡忽然響起一道結結巴巴的聲音,桑淼一回頭,發現是一個執事形象的虛擬智能機器人,正貓著身子躲在置衣架後麵,小心翼翼地觀察她。
桑淼想了下,問他:“能幫我開下門麼?”
聞言,Amber倏地站直身體,連忙受寵若驚地回答:“好、好的!”
桑淼低眼,看到他缺失了一條手臂。
“在您與我簽訂比賽協議書之後,我會為您綁定手環,不論是二樓的美食區,三樓的休息區,還是四樓的活動區,您全天暢通無阻。”似是涉及到業務範圍,他說話瞬間無比流利,“隻有一樓的比賽區定時才會開放,至於比賽事宜,請您等待通知。”
“怎麼簽?”
Amber手一抬,麵前出現懸浮屏,密密麻麻的協議明細跟著浮現,然後顯示到一半就不動了。
桑淼剛想問Amber這什麼情況,發現Amber也不動了,嘴巴還半張著,就跟死機的電腦一個德行。
“這是……卡了?”桑淼不可置信。
都星際時代了,居然還有讀取個協議就卡死的人工智能?
大約等待了一分鐘,Amber終於恢複了運行。
他拖著歉意的臉飄到桑淼麵前,朝她鞠了一躬:“對、對不起!是我的型號太、太老舊……”
桑淼有點無語,不過看他可憐的表情,黑市人事更迭,估計他不知和多少個流放犯綁定過,也不知被多少個流放犯嫌棄過。
想到這兒,她莫名不忍苛責了,便道:“沒事,辛苦你。”
協議有整整一頁,桑淼並不打算遵守,所以也沒細看,直接摁下指紋簽了。
兩秒後,門卡位置窸窣兩聲,一條機械手環被慢慢呈上來。
“戴上手環後,我和您就綁定了,您需要我的時候,對著手環喊我的名字即可。”
桑淼依言戴上。
房門接收到感應,果然自動開了。
“再過半個小時,黑市會舉行迎新晚宴,各區監獄長和黑市代表都會出席,禮服已經為您準備好了,請您換上後,隨我一同前去赴宴。”
說完待辦事項,Amber飄過來,溫和看著她,又開始結巴:“這段期間,我會儘、儘力幫助您。”
不知為何,桑淼從他的眼神裡感覺到了老母親一樣的慈愛。
像是驗證她的猜想一般,Amber探出僅剩的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頭發:“所以您可不可以……不要嫌棄我?”
桑淼下意識閃身躲開,即使Amber的觸碰沒有任何感覺。
Amber怔怔看著落空的手掌,已經模糊老舊的五官肉眼可見地垮下來:“您果然還是嫌棄我。”
“……”桑淼人麻了。
這個麻煩的人工智能到底哪個無聊的人設計出來的啊!
與此同時,一樓比賽區有一道修長的身影換上了黑市陪酒人員的統一著裝,用權限卡打開了獎品室的門。
他戴著毛茸茸的垂耳兔麵具,身穿黑色水手服,長筒襪包裹著一雙又長又直的腿,拉到膝蓋上方的百褶裙隨著他沉穩的步伐蕩漾起輕微弧度,隱約可見一截白得晃眼的細膩皮膚。
分明是令人血脈僨張的打扮,麵具下那雙烏黑的眼睛,卻盛滿了殺意。
冰冷而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