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拍,不得了,剛剛翻菜時,勺子上的半勺兔肉,幾乎全部掉到了地上。
況曼本還等著兔肉出鍋呢,冷不丁出來個程咬金攻擊她的大廚子,這還不算,眼看著要入口的兔肉,還灑了大半勺到地上。
“……!!”
況曼呼吸不由一頓,心痛地盯著地上的肉。
她腮幫子一鼓,卸下腰間鞭子,都沒抬頭看襲擊孟九重的人是誰,順手就抽了出去。
廚房外,已奔至廚房門口,想要阻止青蒙的鬱戰,見況曼怒氣衝衝動了手,他神情一木,咻地一下躥進廚房,將在場武功最弱的童川拎出來,然後迅速退到院子角落,木訥地看著廚房裡打架。
與此同時,孟九重已經和青蒙交起了手。
青蒙武力很強,是跟著況飛舟最久、也學得越多的徒弟,而孟九重同樣也不弱,他的師父是穆元德,看看十五年前,發了瘋的穆元德,能一個人挑掉大半個江湖,便知道,穆元德的功夫有多高。
他教出來的徒弟,又豈會弱。
兩個武藝高強的人,就這麼在狹小的廚房裡,拳來腳往打了起來。
而況曼則因快出鍋的兔肉掉到了地上,也氣呼呼地出了手,結果……可想而知。
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響起,眨眼間,廚房裡的一應家具全被毀了個徹底,連灶台都沒被幸免,被青蒙和孟九重的內力,給震得垮掉了一半。
本來可以放兩口鍋的灶台,如今,就剩下那口正煮著兔肉的鍋……
鍋是幸免了,但鍋裡的兔肉,卻沒逃過一劫。
灶台被被震碎時,飛了不少土屑進鍋裡……一鍋兔肉全報廢了。
況曼心裡那個氣哦!
這什麼人呀,大家不是一夥的,怎麼一見麵,就一聲不吭喊打喊殺了。
難不成,她和孟九重都弄錯了……魔教教主不是傻女親爹,而是傻女仇人。
要不然,哪有這種當爹的。
這眨眼功夫,況曼也看清楚衝進廚房,朝孟九重動手的是誰了,同時,也知道外麵坐著輪椅的,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魔教教主了——也是這副身體血緣上的親爹。
這魔教教主的性子也太那啥啥啥了吧!
闖進彆人家,還要把彆人家的主人給丟出去……
……一心想和閨女相見的況飛舟,完全不知道況曼心裡在想什麼,要是知道,他定不會一見麵就喊青蒙丟人。
看著況曼出手淩厲,又準又狠,況飛舟滿眼欣慰。
他的女兒就是聰明,哪怕沒有他教導,錯失練武時機也照樣厲害……
等欣賞夠了女兒的英姿颯爽,況飛舟終於出聲了:“青蒙,退下。”
雖然孟家子讓他生氣,但女兒的麵子還是得給幾分。罷了,回頭等女兒不在家了,再收拾他。
況飛舟心裡想得很好,卻不知,這一見麵就砸鍋的行為,已徹底留了一個壞印象給況曼。
青蒙聽到況飛舟的聲音,身子一晃,刹時閃出廚房,退到了況飛舟身後。
“阿曼。”
況飛舟知道自己氣場有多大,似乎擔心會嚇到況曼,他儘量內斂一身氣息,語氣極為慈愛地喊了一聲況曼。
青蒙撤離廚房,況曼一收鞭子,轉頭,眼神似氣似惱地看了眼況飛舟。
氣死她了,好好的一鍋兔肉,就這麼沒了,沒了……
一副舐犢情深,張嘴欲告訴況曼“我是阿爹”的況飛舟,瞅著況曼臉上的神情,戛然熄火。
他木然看向況曼。
況曼木木地看了況飛舟一眼,袖子一擼,轉身,往大鐵鍋裡看去。瞅著沾了好多柴灰和土屑的一鍋子兔肉,胸口一陣揪痛。
“還有半隻兔子,晚上重新做。”
孟九重一瞅況曼那樣子,就知道她在肉痛那鍋兔肉了,於是,出聲安慰。
況曼唇辯緊抿,道:“灶台都壞成這樣子,晚上能重新做?”
孟九重:“去對街,借嬌掌櫃家廚房一用便是。”
“……!!!”被無視了個徹底的況飛舟。
阿曼……阿曼……竟然無視他。
——魔教教主臉黑了!
“青蒙,速去酒樓買一份紅燒肉,醉蟹,燒雞……”況飛舟眼睛一闔,沉沉吩咐。
一連串的菜名,從況飛舟嘴裡說出來,那嚴肅的模樣,仿佛是在吩咐青蒙做什麼大事般。
一鍋肉就讓阿曼如此生氣,這八年,她定是受了不少苦。
說完菜名,他又道了一句:“安排人手,重新做一個灶台。”
況飛舟麵沉如水,他想都沒想到,和女兒相見的第一麵,竟會是這個樣子。
初霽雖然告訴過他,阿曼失憶了,沒有以前記憶,但……
待況飛舟吩咐完,青蒙點了點頭,闊步去買吃的,那離開的腳步,雖然又沉又穩,但莫名的,就有那麼幾分落荒而逃的感覺。
避戰到解落裡的鬱戰,抬頭,暗戳戳看了眼況曼,見況曼沒發火,他向童川招了招手,兩人麻利地跑進廚房,開始收拾殘局。
不相關的人都走了,況曼從廚房裡慢吞吞走出來,站到況飛舟身邊。
不愉快的會麵,讓氣氛充滿詭異。
兩人眼瞪小眼,誰也沒先開口說話。
父女相見,完全沒有母女相見時的那種和睦氣氛,反倒是奇奇怪怪,帶著些尷尬。
“阿曼,我是你父親。”況飛舟開口,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
他本欲說,“我是你阿爹”,可是到嘴的“阿爹”二字,卻變成了父親,因為,他察覺到了況曼對他的陌生。
況曼頷首,很平靜地說了一句:“我知道。”
今兒早上就猜到了。
不過,猜到是猜到了,但她還沒想好該怎麼和他相處。
沒有傻女八年前的記憶,讓他和她相親相愛一家人……她暫時做不到。
況曼心裡微歎,沉默了一會兒,道:“來就來,乾嘛一進屋就動武。”
況飛舟一噎。
這話他怎麼回,總不能說,他不喜孟九重吧。
剛才阿曼和孟九重聯手打青蒙,一看二人感情就很好,已經鬨了一場不愉快,要是再讓阿曼知道,他不喜孟九重……
罷了,先不管孟家這礙眼的小崽子,先和阿曼處好關係再說。
況飛舟抬眸,淡淡地睨視著孟九重,道:“我們父女相見,旁人在旁邊太礙眼。”
況曼嘴角抽搐。
……好霸道的理由。
這屋子外還掛著孟宅兩個字,哪有客人把主人丟出去的道理。
深沉的父愛,她有些消受不起。
算了,先把人應付走。至於以後……以後再說吧!
況曼心裡腹誹了幾句,走到院中的石桌旁邊,道:“童川,把那位老爺推過來。”
第一印象不大好,況曼連請況飛舟進屋都不願意,直接將人安排在了院子裡。
好在孟九重還知禮節,泡了一壺茶水過來,要不然,今兒況飛舟怕是連口水都喝不上。
況飛舟心知,自己剛才的舉動,已讓況曼對他生隙。
坐下後,並不急著向況曼述說這八年裡,他對她的想念,隻關心地問起況曼這八年來的生活,並著重問她,可有見到過他阿娘——倫山蠱後!
況曼一一回答,態度不算熱情,但也不冷漠。
等青蒙從對街買了一桌飯菜回來後,幾個人沉默地坐下吃了一頓飯,這次會麵,便算結束。
況飛舟想讓況曼搬去黎宅和他一起住,可到嘴的話,在看到況曼疏離的神色後,倏地收了回去。
轉而用商量的語氣,道:“阿曼,我住在黎初弦的府上,去陪阿爹小住一段時間如何?”
況曼抬眸,客氣一笑:“容我考慮一下,我不習慣住彆人家。”
沒有明確的答複去與不去。
況飛舟心底微歎,也臉上卻看不出任何表情,他道:“我以後,可以經常過來坐坐嗎?”
“當然可能。”況曼笑著應下。
以女兒的身份來說,她沒立場拒絕他的到來,所以,要來就來吧,隻要來了,彆喊打喊殺就行。
況曼無所謂的一應,卻不知,這一應,給自己帶來了多大麻煩。
況飛舟見她未再拒絕,陰鬱的心情,頓時一掃而空。
吃完飯,況飛舟便準備離開了。來日方長,今兒的這場不愉快,注定他們兩父女,不會有久彆重逢的喜悅,所以……下次再來。
況曼如倫山蠱後與她坦誠身份之時一樣,將況飛舟送到了大門口。
在況飛舟被青蒙推著,走下石階時,況曼眸子輕垂,道了一句:“抱歉,我沒有八年的記憶,如有哪裡不妥,還請見諒。”
到底是傻女的父親,而且,這個父親應該是一個很疼傻女的存在。
要不然,也不會因為黎初霽這麼一個名字,腦中,便會出現一個坐著輪椅的身影。
她沒辦法共情傻女對他的情感,所以……這聲抱歉,是她向他說的,也是她向傻女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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