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曼馬不停歇,在天即將黑儘之前,趕回了東義縣。
剛抵達東義縣,況曼便見城門口還聚集了不少人,這一看便是又有懸賞頒布出來了。
況曼對懸賞沒啥抵抗力,看見那麼多人圍在城樓下,她腳步一頓,也往那貼告示的城牆走了過去。
擠過重重人群,況曼終於看清楚,城牆上多出來的幾張懸賞了。
這懸賞應該是剛貼上去沒多久,貼懸賞的糊糊都還沒有乾。況曼仔細看了看懸賞,便知道為什麼這麼多人圍在城牆下看熱鬨了。
因為這次懸賞上的人,對普通人的危害更大。
懸賞一共有三張,都是官府發出的懸賞通緝令,說是三張,但連在一起其實就是一件事兒。
新貼出來的懸賞通緝,懸賞的是涇山鳳凰寨的山匪,通緝令通緝的這三個人分彆是鳳凰寨的大當家,二當家,三當家。
這三人在涇山占山為王,魚肉山下百姓,一到秋收時節就會下山進村搶劫。他們不但搶山下村民,還搶過往的商隊與路人。
涇山那個地方況曼稍有了解。
前段時間她去興遠府,剛進城,便撞上督師打馬回府,那時,周圍人的在說,督師本來是帶隊進山剿匪,卻因興遠府局勢太混亂又回來了。
況曼對涇山這個地方產生了好奇,就私下了解了一下。
涇山說是山,其實稱它為山脈更為恰當。
此山也在興遠府境內,不過靠近鄂州那一帶,山脈連綿起伏,極為陡峭,比之東義縣城外的大山要雄壯許多。
那處山太廣闊,林中又瘴氣橫生,毒蛇猛獸不少。
普通人入山極有可能迷失方向,那地方彆說普通人了,就是會點拳腳功夫的江湖人,進去了都有可能栽在裡麵。
而鳳凰寨就安紮在涇山裡,且安紮的地點還很隱秘,至今都沒人弄清楚鳳凰寨的具體位置,是在涇山何處。
涇山鳳凰寨,得確是很大的隱患。
通緝令上寫得很詳細,說一月之前,朝廷一告老還鄉的官員,在經過涇山一帶時,被涇山上的土匪給搶了,不但如此,那官員連同他隨行的家人一共五十四口,全部葬身在了涇山之中。
此乃大案,呂督師本來是要率兵去剿匪的,但最近興遠府因為江湖紛爭,治安極為嚴峻,呂督師不得不臨時撤回,穩定興遠府治安。
這也是為什麼,況曼那日一進城,就撞上呂督師從外回來的原因。
鳳凰寨的事一拖再拖,最近又有一些路人在涇山那邊被搶劫殺害,知府和呂督師商量了一下,決定先發通緝令,讓武林人去試一試。
如果武林上的懸賞獵人,也沒辦法拿下鳳凰寨的三位當家,呂督師再出兵。
畢竟,鳳凰寨剿匪很重要,但是興遠府的治安同樣很重要。
總不能因為鳳凰寨就不顧大後方吧,最近可是有一大半江湖人都聚集到了興遠府,呂督師要不回去坐鎮,萬一興遠府亂起來了怎麼辦?
再加上呂督師後來陷入了和倫山蠱後的恩怨之中,如今,更是脫不開身。
幾方考量下,興遠府不得不下達通緝令,通緝鳳凰寨三位當家。
官府這次出手極為慷慨,鳳凰寨三位當家,大當家賞銀五千,二當家和三當家,各賞銀三千兩,並明確指出死活不論,見到人頭就行。
況曼盯著這三張懸賞看了一會,然後擠出人群,慢悠悠地往城裡麵走去。
……一萬一千兩的銀子,好心動。
——好想要啊!
她這才做了三個懸賞,就已經快成擠身進小富婆行列,要是再把這一萬一千兩銀子拿到手,那她的錢包隻會更鼓。
手裡有錢心不慌。回頭讓童川去打聽一下消息,先弄清楚,鳳凰寨這三個當家的本事如何,再做打算。
天已經擦黑,但在街道上行走的人卻不少,甚至還有衙門的捕快在街上巡邏。
況曼剛進城,便察覺到街道上那莫名的緊張氣氛。
看著幾個腰懸大刀,從自己身邊走過的捕快,況曼眉頭微擰,出聲喊出幾個捕快:“張捕頭。”
領隊的張勇聽到聲音,回頭一看,見是況曼在喊他,他停下腳步:“況娘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有什麼事嗎?”
張勇在半個月前去給況曼送賞銀的時候,就知道況曼不在家,他把賞銀交給童川時,順嘴問了一下童川,童川告訴他,況曼回鄉下去了,歸期不定。
所以,這會兒見到況曼,他就忍不住問了一句。
“剛回來。”況曼上前兩步:“張捕頭,咱們縣裡是發生了什麼事嗎,怎麼這麼晚了你們還沒收工?”
張勇聽到況曼的問話,臉上閃過氣怒,道:“也沒什麼大事兒,就是最近江湖不大平靜,搞得我們東義縣的治安也跟著不大好了,縣太爺讓我們多在街上巡邏巡邏,要是看到江湖人大打出手就上前製止。”
況曼:“上前製止?”
就他們這會點三腳貓功夫的上前製止,到時候一起成了彆人刀下的菜就好玩了。
顯然張勇也很有自知之明,說完這句話,他又道:“江湖人高來高去的,我們能怎麼製止,不過就他們打架的時候去清一下場,然後等他們打完了,為城裡百姓爭取一點賠償。”
說吧,他還抱怨了一句:“也不知道最近都是哪些大人物,來了咱們東義縣,前天晚上富貴酒樓都被他們打垮了半邊。”
“很多江湖人來咱們東義縣?”況曼微驚,半個月前這些人不是還在興遠府嗎,怎麼跑來東義縣了?
“是挺多的。”
張勇道:“況娘子最近出門也多留心一點,這些江湖人忒不講武德,對了,前幾天那什麼赤陽堡的人,也來了咱東義縣,並且還把我們牢裡麵關著的那兩夫妻給贖了出去,況娘子要是遇上他們,稍微避一避吧。”
“最近他們好像都打瘋了,咱們縣太爺都在考慮,要不要去興遠府借兵過來,維護咱東義縣治安了。”
況曼:“多謝張捕頭告知,我就不打擾你了,告辭。”
告彆張勇,況曼凝著眉心,慢步走回了南街。
南街上,說是出遠門的嬌黛黛,也回來了,況曼一走到南街,便見她笑盈盈的,不知道在幾個武林人說什麼。
況曼沒有和她打招呼,筆直回了孟宅。
踏入家門,一抬眸,便見孟九重單手負在後背,腦袋微昂,目光眺望著遠方,連她走進院中他都沒有發現。
他似乎在沉思什麼,孤冷的身影透著絲絲寂廖,仿佛雪山之巔的孤劍,拒絕任何人靠近。
況曼很少在孟九重的身上看到這種氣質,他呈現給她的,永遠都是溫潤淡雅,極讓人舒心的一麵。
看到這樣的孟九重,況曼眉頭微皺,略有些不適應。
“九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況曼出聲,打破院中靜謐。
清脆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孟九重驀然回首,冷峻英挺的麵容在看到況曼刹那,冰山融化。
“回來兩三天了。”孟九重嘴角輕揚,目光在況曼身上遊走了一圈,似乎發現了什麼,他道:“半月不見,你似乎……”
氣息沉穩,通身氣場比半月之前更加強勢,這種氣場她似乎還沒來得及內斂,隻一眼,他便知道她比半月之前更加強大了。
這種強大,他不知由何而來,但是直覺告訴他,現在的阿曼哪怕毫無內力,也能躋身江湖高手之列了。
況曼愉悅一笑,踩著輕靈的步伐,走到孟九重身邊:“就知道瞞不過九哥的眼,去閉關了幾天,提升了一下自己。”
況曼並沒有隱瞞孟九重,坐到院中石凳上,抬頭,疑惑地盯著孟九重:“九哥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興遠府那麼情況怎麼樣,查出那個假孟家子是怎麼回事了嗎?”
孟九重一心報仇,又想找出當年穆元德中毒的秘辛,如今所有的秘密,都在倫山蠱後亮明身份之後,得以解開,他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正在著手處理這些事嗎?
孟九重搖頭:“查不到,他的身份信息太少。”
況曼:“你不是說他與回紇枯鶴院有關係嗎?指著這條線索查,難道還查不出他的身份?”
“枯鶴院距離中原太遠,要調查,也非是一時半刻之事,我已派人去回紇。”
他的人已在幾天前,去了漠北,現在一切都隻是他猜測,隻有有確切的消息傳回,他接下來,才能知道該怎麼走。
如果孟尋真的是回紇枯鶴院的人,那這十幾年來,所以發生一連串的事,就決非是普通江湖恩怨那麼簡單。
因為,回紇枯鶴院,可是回紇汗庭的祭祀院,在回紇的權勢聲望,不比回紇皇族少。
而且,一旦證實孟尋的身份,那讓他出入督師府、並為他證實身份的呂承風,就必然與回紇有勾結。
一府督師,與回紇人勾結……這事,值得人深思。
況曼:“九哥給我說說,我離開興遠府後,那邊發生的事吧。我回來後就入了山,對外界的消息,一無所知。對了,他東義縣又發生了啥,我回來時,碰到了衙門的捕快,他們說東義縣來了不少武林人,興遠府的那池渾水,不會澆到了咱東義縣吧。”
孟九重搖頭,坐到況曼身邊石凳上,道:“那倒沒有,不過是魔教教主現身,來了東義縣,所以,關注這裡的人比較多罷了。”
況曼微驚:“魔教教主,黎初霽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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