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惜不是察覺不到桌上氛圍的變化,隻是懶得理會,吃飽之後就老實坐著,等宴席一散立刻撤退。
回到小院第一件事,先把一腦袋珠花拔了,脫掉沉重的外衣後直接在床邊坐下,將慕容卿給的生辰禮打開了。
是一個鑲滿了寶石的短劍,華麗且鋒利。
“生辰禮送劍,夠特彆啊。”
段惜輕笑一聲,將東西放到了枕頭下,不多會兒,林辰的禮物也送來了,如他所言一千兩黃金。段惜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抱著裝金子的箱子舍不得放,一抱就是一整晚,以至於翌日起床後,總是精神不振。
“昨晚做賊去了?”林辰挑眉。
段惜憔悴地看他一眼,從懷裡掏了樣東西給他:“生辰禮。”
林辰接過,笑了:“你這也太不值錢了。”
“這可是我一片心意,哪能用錢衡量,”段惜嘖了一聲,“你不想要就還給我。”
林辰自然是要的,塞到懷裡便叫人送了幾個托盤來:“你今日的衣裳首飾,再去睡個回籠覺,等睡精神了再裝扮,咱們傍晚進宮。”
“知道了。”段惜打著哈欠回屋了,倒在床上很快就睡了過去。
等再次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了,沐浴更衣好一通折騰,緊趕慢趕總算在天徹底暗下來前上了馬車。
林辰給她準備的衣裳首飾,比昨天穿的還要繁瑣華麗,尋常小姑娘穿難免會被衣裳壓過風頭,段惜卻半點不會,反而被襯得多了一分矜貴。
“人靠衣裝,真是半點都不假。”林辰誇讚。
段惜配合地笑了笑,臉上卻始終淡定。林辰看她這種時候還這麼淡定,一時間有些好奇:“這可是你原先幾輩子都買不起的裙子,你就一點都不興奮?”
“有什麼可興奮的,腰都快被勒斷了。”段惜抱怨一句。
林辰看了眼她纖細的腰,笑了:“你還真是特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覺得我一個乞丐能有今日境遇,該感恩戴德激動興奮才是,我確實挺感恩的,但也確實不怎麼興奮,”段惜說完,神秘地眨了眨眼,“不管你信不信,我以前都一直篤定我有大富大貴之命,就好像上輩子投胎前,有人這麼跟我保證過一樣。”
“哦?誰?”林辰挑眉。
段惜扯了一下唇角:“神仙唄。”
林辰聽她一路胡扯,直到馬車停在宮門前才安靜點。
因為在家耽擱太久,兩人到時宴席上已經坐滿了人。段惜作為京都城流言中心的人物,一進場就成為眾人眼中的焦點。
她今日頭發全部盤起,利落的發髻配上華貴的步搖流珠,本就多了幾分矜貴,加上處變不驚落落大方的姿態,叫人不由得懷疑她根本不是什麼乞丐出身,而是林父在外頭嬌養了十幾年的私生女。
林辰看到眾人驚豔的視線,心中頗為滿意,領著段惜到最前方的桌前坐下。
慕容卿很快跟著皇帝皇後一起來了,如其他人一樣,一來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段惜。平時的段惜總是不著粉黛,衣飾也相當簡單,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盛裝打扮的她,愣了愣後心底突然湧起一股熱意。
段惜看到他身著蟒袍也目露驚訝,對上他的視線後眨了一下眼睛。慕容卿一本正經地彆開臉,隨皇帝去了主位。
段惜還是第一次見識這種大場麵,起初還滿是好奇,漸漸的就覺得無趣了,一邊吃東西一邊煎熬地等結束。
在場的人酒過三巡,氛圍略微鬆快了些,她還是覺得無聊,生無可戀地玩一根筷子。
慕容卿看到後眼眸微動,扭頭跟皇帝說了什麼,便先一步離開了。
他剛一走,就有太監來林家席位,要請林辰和段惜去禦花園走走。
林辰笑了一聲:“我就不去了,阿惜你去吧。”
“我也不去。”段惜隨口說了句。
林辰眯起眼睛:“去。”
段惜:“……”
還有逼著人去散步的?!段惜算是長了見識,一邊跟著太監往外走,一邊心裡犯嘀咕。
漸漸遠離了宴席,絲竹聲也被拋在身後,段惜深吸一口氣,總算放鬆下來。
不知不覺走到了禦花園的涼亭前,段惜遠遠就看到一道挺拔的背影。太監客氣地躬了躬身:“林小姐,請吧。”
段惜想說自己不姓林,但又覺得沒必要,點了點頭便朝亭中走去。
慕容卿聽到動靜後回頭,卻隻看到她一個人:“林辰呢?”
“他不來,”段惜趁機告狀,“太子殿下請他一起散步,他都敢不來,真是太過分了。”
慕容卿扯了一下唇角:“你這般說他,就不怕孤告訴他?”
“您不會的,”段惜笑了一聲,“您一看就是個好人。”
慕容卿笑了:“是麼。”
段惜輕呼一口氣,突然想到什麼,於是從懷裡掏出東西:“先前想著不一定有機會同您說話,所以本來不想帶的,幸好帶了,正好可以在生辰這日送你。”
說著話,將手中東西攤開在他麵前。
“什麼東西?”慕容卿看著她手裡方方正正的布塊。
“平安符,我親自繡的,”段惜邀功,“你彆嫌難看,這可是獨一無二的。”
“獨一無二。”慕容卿喉結滾動一下,默默重複一遍她的話。
段惜笑了笑:“你要嗎?”
“給我戴上。”慕容卿沒有接。
段惜頓了一下:“戴哪?”
“你繡的,不知道戴哪?”慕容卿反問。
段惜頓時為難了,盯著手裡的布塊看了許久,最終選擇塞他懷裡。
柔軟的手指突然伸進衣衫,一掃而過時雖然隔著裡衣,但慕容卿猛地繃緊了身子。
“這麼戴著挺好。”段惜心滿意足。
慕容卿盯著她看了許久,彆開臉淡淡道:“沒有見過比你更敷衍的。”
嘴上這麼說,眼底卻滿是笑意。
段惜樂了,直接坐在凳子上吹風。慕容卿背對她而站,靜靜仰頭看天上的月亮,兩人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卻都覺得悠閒自在,仿佛身份差距沒有半點影響。
許久,遠處的絲竹聲越來越小,慕容卿才緩緩開口:“回去吧。”
段惜都快打瞌睡了,聞言答應一聲,跟著他一前一後往回走。
等回到宴席上時,果然人已經散了大半,隻剩下寥寥數人還在飲酒,皇上和一眾嬪妃早就離開。
林辰看到二人回來,似笑非笑起身:“我還以為你們要到明日才回。”
“為什麼?”段惜不明所以。
慕容卿聽出他的話外之音,耳根微微泛紅:“彆胡說。”
“卑職不敢,”林辰說完低頭看向段惜,“你向殿下道賀沒有?”
“啊,好像沒有。”段惜後知後覺,頓時有些惋惜。
慕容卿表情微緩:“無妨,你已經送了生辰禮了。”
“哦?”林辰驚訝,“你還送了生辰禮?可我沒見你帶東西啊。”
“比較小巧,”慕容卿說著,從懷中掏出護身符,儘可能表現得不像炫耀,“是她親自做的,獨一無二,也算誠心。”
“獨一無二?”林辰笑了,從荷包取出一個差不多的,“那我這個算什麼?”
慕容卿一僵,眼底的笑意潮水一般褪去。
段惜渾然不覺,掃了眼林辰手裡的:“不一樣的花紋,都是獨一無二。”
“你還挺會辯解。”林辰斜了她一眼。
段惜笑笑:“怎麼是辯解,本來就是獨一無二,沒看你們的布料都不一樣……”
“本就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你還一次做兩個糊弄人,孤若收下,豈不是很沒出息?”慕容卿說完,冷著臉扯過她的手,直接將護身符拍在她手裡,然後轉身離去。
段惜一臉茫然:“剛才不還好好的嗎?他在氣什麼?”
“你說呢?”林辰反問。
段惜想了半天,不由得嘖了一聲:“男人真是麻煩。”還非得要完全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