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飛鳥與光(2 / 2)

該死!

江戶川柯南咬牙緊緊跟在萩原研二的身後,腦子裡立刻閃過之前的每一個片段。

被萩原研二包紮傷口時白發少年的糾結和哀憫,忽然改變的態度,與布麵上隨手勾勒出的位置有些偏移的炸彈,那聲慎重的‘再見’。

他根本就是想把他們支開!

用這種辦法,說明控製台的操作非常繁瑣,說不定要將近二十分鐘才能完成,現在還來得及......

一定來得及。

跑過早已坍塌的大廳,萩原研二的腦內幾乎一片空白,來不及想任何的事情,甚至也聽不見周圍的聲音,跑在他旁邊的男孩正大聲說些什麼,嘶啞的聲音在他耳側繞了一圈,並沒有被男人聽進去分毫。

昏暗的走廊與許多年前,那個住宅樓中間的公共空間重合在了一起,白發的男孩就這樣被束縛在炸彈旁邊,那雙安靜如潭水的眼睛就這樣一動也不動的看著他。

到達離展廳尚不到四米的位置,巨大的轟鳴聲隨著刺眼的光亮從內部迸發出來,隨著爆炸一起騰起的是火光,聲響在曲折的走廊和空蕩的大廳內回蕩,像是敲響了一口古舊的鐘。

就像當年隻能眼睜睜看著炸彈引爆,自己救不下無法掙脫鎖鏈的孩子,隻能擁著他等待死亡降臨時一樣無力。

男人目眥欲裂,許久不見光的眼睛被火光灼燒,泛起像被玻璃碎片劃過一樣的疼痛,他並沒有停下腳上的動作,衝著火光深處跑去。

.

操控這個控製台的步驟確實繁瑣而麻煩。

等江戶川柯南真正離開後,飛鳥霧很快找到了掛布下隱藏著的控製台。

不大的一個,甚至沒有他的腰高,就這麼小小一點東西,下麵居然埋著不知道多少炸彈。

隻要解除護目鏡的控製,下麵的炸彈就會爆炸,當時聽博摩爾說完這些的少年幾乎是無語凝噎,想不通這是什麼極限一換n的操作。像是編劇磨刀霍霍衝整個劇場版唯一會拆彈又能看清顏色的某個長發警官一樣。

算了。

少年幾乎立刻想到了解決的辦法。

博摩爾沒說錯的一點大概就是,他沒多少時間了。先是味覺,之後再是視覺和聽覺,就和五歲那年從實驗室裡逃出來後的情況一樣。他那時候被君度注射了緩和劑,得以活到今天,但是現在緩和劑也消失殆儘了。

無論是灰原哀研究出的解藥,還是組織研究出的緩和劑,他從來都隻有一次機會。

設計這個控製台的人像是對他腳腕上曾經綁著的紅帶有什麼執念一樣,所有的操作都與紅色沾邊,看見這麼多顏色擠壓在屏幕上,飛鳥霧在心裡感謝了一下及時研究出藥物的灰原哀,然後才鬆了口氣。

起碼要十分鐘,幸好他預估幾人完成的時間最長是二十分鐘。這些炸彈的位置是他之前聽歹徒聊天時說的,都是可以用控製器操控的炸彈,不過現在控製器早就被警方拿在了手上。

既然都是可遠程操控的,那應該不會被發現自己在說謊。

少年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亮的讓人頭疼的屏幕上,卻還是忍不住跑神,想到幾人離開時看向自己的眼神。

還真是舍不得...說不定呢?說不定他能躲過這一次爆炸...至少再見幾麵也好。

說不定呢?

像預想中的一樣,將時間控製在了十分鐘之內。在最後一步完成後,屏幕上果然如約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倒計時,從數字三開始。

白發少年瞬間轉頭,咬牙忍著腳腕上的疼痛向外麵跑去,像是想要擺脫死亡早已快將自己吞噬的黑影。展廳外早就因為之前的爆炸塌陷了不少地方,電梯周圍的殘垣斷壁都從怪物一樣大張著嘴的電梯通道中墜了下去,砸在仍然燃燒著熊熊烈火的最底層。

在尚未跑到展廳門口時,飛鳥霧就聽見身後邊傳來了巨大的爆炸聲,在聲音響起的瞬間他立刻被爆炸的餘波向旁邊掀飛出去,跌向了沒有任何光亮的電梯口處。

失重感讓他下意識閉上眼睛,下一秒少年隻感覺手腕一緊,像是被人大力拖住了一樣。

......?

飛鳥霧有些愣神的抬頭看去,正看見萩原研二因為肩膀處的疼痛而有些許扭曲的麵孔。

對方直接衝進了爆炸後的火場,不管不顧的拉住了馬上就要墜下的少年,根本不顧自己會不會跟著一起掉下去。

等一下!

“你瘋了?!”白發少年咬牙喊道,他想使勁掙脫開對方拽著自己的那隻手,又怕掙紮的動作太過激烈,直接將人一起拖下去,“給我放開!你不要命了嗎?!”

這裡周圍根本沒有任何可以借力的東西,而且電梯前的地麵又貼著大片滑手的瓷磚,拽住自己的那刻萩原研二就整個人往下栽去,上半身都快要整個探了出來,還是隨後趕來的三人各自勉強找到借力點,拽住了這位警察,才勉強讓兩人停下一起赴死的動作。

隨著爆炸而來的是烈火。

展廳內所有堆砌如山的掛布在此刻終於派上了用場,被火星燎起後就迅速的燃燒起來,滾燙的火焰從展廳內蔓延開來,騰起了大片大片的黑煙。

“小騙子。”男人沙啞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肩部重新撕裂的傷口溢出血來,順著垂下的那隻手臂往下淌,黏在白發少年被他緊緊抓住的手腕上,“那個鹹的要命的蛋糕肯定是你自己做了放進去充數的,我還沒找你算賬!你他媽給我抓緊,彆想先跑!”

什麼嘛,原來那個蛋糕最後是他先吃的。

看來自己真的把調料搞反了......

飛鳥霧不由有些失笑,他抬頭看著那人被淚水潤濕的眼睛,輕聲道,“鬆手吧,萩原哥。”

沒有任何借力點,他們現在維持這種平衡都隻是暫時的,早晚會被他一起拖下去,更彆說周圍燃起的烈火。

也許他該告訴他們,自己本來就快要死了,或者認真給他講,自己就算是出去也仍然會被組織盯上,琴酒手機上都收到他的照片了,說不定為了抓他會直接設置成屏保。

又或者告訴他自己活下來會給他們帶來多少麻煩,江戶川柯南掩藏的身份會被發現,安室透和他親近卻從未和組織透露一分一毫的行為會引來懷疑,他們這些朋友會成為組織要挾自己的籌碼,隱藏在黑暗裡的柊吾會被燈光照亮,還有...君度,給了他緩和劑,又隱瞞自己有弟弟的君度,又會被組織處以怎樣殘酷的矯正方法?

“我的時間本來就所剩無幾了。”少年張了張嘴,說不出這些話來,最後隻是輕輕歎了口氣,“這些都是偷來的,早晚要還回去,不管是我還是他,從很早之前就明白這個道理。”

“已經足夠了...真的足夠了。”

逃出來,擁有家人和朋友,和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愛,這些都因為夠了,對於飛鳥霧來說,已經沒有什麼值得遺憾的了。

彆為了我,把你們自己的性命都搭上。

“不夠!怎麼可能夠?”鈴木園子哽咽道,幾乎是吼了出來,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往下落,一張清麗的臉在此刻顯得格外狼狽,“你這個家夥還要給我當伴郎,還沒有痛揍那個消失了這麼久的偵探狂,怎麼能說已經...已經夠了......”

毛利蘭好半天才忍住喉嚨裡的哽咽,在用力將萩原研二往回拉扯時啞著嗓子吼道,“我才不管124乾過什麼,飛鳥霧又是不是裝出來的,我隻知道你是我的朋友,不管是124還是飛鳥霧,都是我的朋友!你給我回來!不許走......”

“就不該把你這個家夥一個人放在展廳裡!”江戶川柯南幾乎算得上咬牙切齒,他離展廳的位置最近,火舌都快舔舐上了衣服,男孩卻絲毫沒有收手的意思,像是感覺不到疼痛和灼熱一樣,“你......”

他的聲音,被忽然響起的爆炸聲響蓋了過去。

今天經曆過無數次爆炸的幾人都因為這個聲音一顫,下意識往聲源方向看去時才發現,原來這不是爆炸。

是幾人早早在外麵設置好,為這位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冠軍所燃放的煙花。

飛鳥霧怔怔的抬頭看去。他的上方,塌陷的電梯通道頂端早已沒有了遮蔽,露出了一片破碎的蒼穹。

絢爛的火光,映亮了隻綴著幾顆星星的夜空。

所有的光影、色彩、璀璨都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裡呈現,最後彙聚在少年淺色的眼眸裡。不像是隱約有些顏色的鋼鐵之城,也不像是從四處都是掛布的展廳中隱約窺見的純色快。

是燦爛到能與太陽相比的花火。煙火之間,浮現出一個線條簡單的小小的笑臉,和勉強拚湊起來的字。

永遠開心。

沒有前綴,沒有‘小霧’這個名字,隻是在祝福自己有著白色發絲的朋友,希望他,可以永遠開心。

曇花一現的光景。比他離開實驗室,見到漫天繁星的那一晚還要奪目。

“......人要是能變成飛鳥就好了。”

飛鳥霧喃喃道,說完了在和工藤新一躺在滿是繁星的蒼穹之下的那天,尚未說完的話。

人要是真的能變成飛鳥就好了。

無拘無束的鳥兒,可以飛到任何地方,或許隻要一直扇動翅膀,也能飛到他曾經望眼欲穿的星星之上。

就算尚未到達時就會從天空中墜落...也在所不惜。

他將自由的飛鳥冠以為姓,把無法被捕捉的霧摘以為名,卻未曾真正成為過飛鳥。仍然被所有一起束縛,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到來的刑期恐懼。

這句喃喃,將江戶川柯南瞬間帶回了很多年前那個滿是青草香味的煩熱夏夜,他低下頭去,看見被拽著的白發少年忽然笑了。

不是平日裡有些僵硬,被束縛在永遠不變的麵癱臉下的那種笑容。

少年彎起那雙盛著光的眼睛,眉眼都舒展的像是春風一樣柔和了。他嘴角蹙起笑意,從來都隻是轉瞬即逝的酒窩,此刻正出現在臉頰上。

原來他有兩個酒窩......

萩原研二有些愣神的想到,他眨了一下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眼眶裡因為盈滿的淚水因為這一下,終於滴落出去。

平時少年偶爾露出笑意的時候,可能是表情仍然沒怎麼變化,最多隻會讓一側的酒窩顯現出來。

“小蘭、園子、柯南...萩原哥。”他側臉的兩個酒窩很是清晰,眼角卻有晶瑩的淚水,順著滿是血汙的側臉慢慢向下淌去,然後隨著重力,跌向燃燒著熊熊烈火的底層。“這一次,唯有這一次。就原諒我的失約吧。”

少年笑著,像是124,又像是飛鳥霧,兩個人在此時奇妙的融合在了一起。

萩原研二心裡一緊,瞬間明白對方想要做什麼,他還沒有來得及將少年纖細的手腕握的更緊一點,就感覺握著對方的那隻手一疼。

飛鳥霧不知道用什麼辦法,輕易卸下了男人的手腕,在對方的手臂完全提不起任何力氣後,他輕輕一掙,就從對方仍然努力想要拽進他的手掌中逃脫。

於是他也和那滴滾落的淚一樣了。

少年背後是深不見底的電梯通道,最下層的火焰不知道已經燃燒了多久,仍然熾熱,迸發出巨大的光亮來。

他向火光墜去,像是落進了燃燒的星星裡。

.

.

很疼。

像是從身體上活生生扯下一塊血肉,像是被烈火吞噬焚燒,像是用鐵鉤一點點勾出了紮進心臟裡的碎片。

失去的感覺讓人痛苦。

少年走的決絕,乾脆,在盛大的煙火之下,卻又像無人看見的流星一樣悄無聲息。萩原研二看著,隻感覺恍惚。

上一秒還會笑著喊他萩原哥的人,忽然就消失了。他像是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個隨著男孩一起掉了下去,被烈火吞噬了,四肢百骸都泛起痛,還有一個被殘存不到幾分的理性拉扯著,在四周灼熱的火燎起發絲時,將尚在呆愣著的其他幾人拽了出去。

在展廳徹底被火光吞噬之前,萩原研二扶起兩個直不起腰的女孩,還有終於不再又一絲一毫往日裡成熟痕跡的男孩,跌跌撞撞向出口處跑去。

煙花仍然在頭頂綻放,一直到幾人終於將火光、爆炸和廢墟甩在身後,順著磚瓦從塌陷下來的台子到達天台時,天空卻忽然寂靜了下來。

消散的先是花朵一樣綻放著的煙花,再是那行歪歪扭扭的字,最後是笑臉,它們消散時卻沒有半點分彆,都是像微小又短促的流星一樣,在墜下的那刻就淡去了。

身後仍然殘留著被烈火灼燒的奇怪感覺,肩膀上反複撕裂的傷和脫臼的手腕處卻再也沒有傳來過疼痛,或者他已經感覺不到了,萩原研二扶著幾乎哭到失聲的短發女孩出來後,第一眼便是也一副剛剛出來模樣的衝矢昴和月山朝裡。

後者渾身是血汙,看上去並不比少年之前的模樣好多少,他弓著背,像是在承受什麼內臟處劇烈的疼痛一樣,在戴著眼鏡的男人的攙扶下才能勉強站立住。

他們雜亂的腳步聲吸引了黑發男人的視線,低垂著頭的人勉強轉過頭來看了他們一眼,下一秒忽然變了臉色,像是反應過來什麼一樣。

就這樣怔怔的看了他們幾秒,他忽然低頭,腰肢和肩膀顫抖的更加劇烈起來,然後在衝矢昴的攙扶下,衝著地麵吐出了一口血來,整個人都跪倒下去。

【喂?!喂!朝裡?!!】

係統焦急的喊聲和旁邊其他人的聲音混合在一起,把他的大腦震的嗡嗡作響,不同與□□上的疼痛,月山朝裡隻感覺自己的靈魂有一部分都被撕扯開來,從高處墜落了火海。

論壇上的大片大片的言論他來不及看,隻是想著,原來所謂劇場版的還能被搬上漫畫啊,在熒幕和紙業上各離開一次,小霧的排麵還真是很大。

本就寥寥無幾的卡池中,屬於飛鳥霧的那個改變了模樣,少年原本冷著的臉忽然舒展開來,眉眼柔和,衝著畫麵那頭的人一笑,兩個酒窩就這樣在兩側浮現。隨後,少年本就顏色淺淡的卡麵很快灰暗下來,裂紋從四周漸漸湧向中間。

眨一眨眼的功夫,那張卡片就裂成無數碎片,融成光點,然後像是被風吹走一樣消散了。

月山朝裡失去了一張卡片,失去了一部分的生命、感情,失去了陪伴了十餘年的親人,自己最疼愛到弟弟......即使那不過也是他自己。

飛鳥霧的疼痛平等的均分在他身上,五臟六腑都像是受了創,和之前被爆炸殃及的那次損傷疊加在一起,迸發出強烈的疼痛和壓抑不住的悲默。

是之前的那麼多世界都從未有過的情況。係統急得罵出句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臟話,之後又嘰裡呱啦說了什麼,查詢的速度快到他好像都能聽見鍵盤聲在啪啪作響。

月山朝裡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血先一步從嘴裡溢了出來,尚未等到全能的係統找出緣由,他就感覺眼前越來越黑,在下一次劇痛襲來時瞬間失去了意識。

這一次急救隊倒是派上了用場。

混亂的場麵當中,半長發的男人變成了一台有些生鏽的機器,他沉默著將人送上急救直升機,查看毛利蘭和鈴木園子的傷勢,將大廈內的情況彙報給負責人,看著他們輕點人數,收起失去控製後終於可以安全取下的護目鏡,最後再分批次將解救出的人質運送下樓。

摩天大樓頂層的風吹涼了萩原研二肩膀上的血,反複撕裂的傷口在此時才微妙的滾出幾分疼痛來,他與無數人匆匆擦肩而過,終於看見了自己那位駐守在安全區的好友。

鬆田陣平一頭卷發更加淩亂,連衣服都皺皺巴巴,看上去剛才沒少被知道自己護目鏡裡有炸彈的人質集火,原本就不擅長處理這種事情又心直口快的男人臉黑的嚇人,很適合現在上去嘲笑一番。

萩原研二卻連嘴角都牽不起來。

終於被人質發過之後,將最後一個角落排查完畢的卷發警察轉過頭,就看見自己的幼馴染站在不遠處,直愣愣的看著自己。

他肩膀上的紗布早已被血染紅,眼睛蒙了一層亮,那傷鬆田陣平看了都牙酸,連忙道,“你來這裡乾什麼?還不先去急救隊那邊重新包紮一下,然後和我去醫院取子彈。”

鬆田陣平說著,靈活的手指在手機上打著字,邊講工具盒放下邊結束道,“我先給柊吾講一下,你之前不是說小霧腳踝中彈了讓我安排急救隊嗎,現在月山朝裡這個模樣我不放心他們兩個,至少讓柊吾回來給自己兩個弟弟當個免費護士。”

他這句話剛剛說完,就看見萩原研二在顫,幾乎看不出來的細小弧度,要不是他衣料上染著燈光,隨著顫抖泛起一陣陣漣漪,饒是鬆田陣平都發現不了。

男人抬起頭,正對上一雙通紅的眼睛。

鬆田陣平猛然反應過來什麼,隻感覺渾身血液都一凝,下一秒,半長發的男人忽然抱住了他,像是一座搖搖欲墜了很久,終於倒塌的山巒。

無邊的沉默,沒有人會上前打擾。

鈴木園子和毛利蘭選擇跟上了忽然昏迷的黑發男人前往醫院,男孩卻忽然退縮下來,帶著自己都沒理清楚的思緒、恍然和愧疚,甚至失去了在急救室外等候的勇氣。

江戶川柯南悄聲離開,他口袋裡是染著血的筆記本,上麵記錄的關於組織的每一條消息,一筆一劃都是落在少年身上的利刃。

少年那幅得獎的畫作,他曾經啞然的壓抑畫麵,也不過所經受的苦痛之分毫。

他很快找到了被久保萬借來展覽,卻又害怕被早已預支的爆炸殃及,便借著尚未裝掛好的理由轉移到不遠處這棟大樓角落的畫作。

無數名家的作品,就這樣像是丟棄的瓦楞紙一樣堆放在一起,他看見了月山夫人的那幅畫,也看見了飛鳥霧的。

江戶川柯南看著那副像是破碎的血雜糅在一起的畫作,看見被取名為《星星》卻滿目都是絕望的作品,卻並沒有在右下角看見飛鳥霧總會落上的署名。

他莫名心神一動,他慢慢走上前去。

畫布早就從冰冷的畫框中解放了出來,飛鳥霧討厭任何條條框框的東西,在參加完那個比賽後,就將要求必須裝裱的畫框取了下來,現在隨意擺在這裡的,也不過是一幅自由但又脆弱的布而已。

男孩伸出手,細細摸了摸因為顏料而凹凸不平的表麵,厚實的畫筆,像是下麵還墊著什麼與它相同的東西。

意外的,畫布粘貼並不牢固。他很快將外麵那一層壓抑的外殼剝下,露出了柔軟的內芯。

是溫和的配色,好幾張熟悉的麵孔擠在一起,有著粉色眼眸的男人眼中的光柔軟到不可思議,他站在中間,懷裡還抱著戴眼鏡的自己,一臉經常被吐槽的臭屁表情。

兩個女孩自然是站在一起的,不知道她們兩個為什麼會給飛鳥霧留下一直黏在一起的印象,在畫像中仍然是挽著手的,毛利蘭衝著前麵笑,表情在這時候倒是和月山朝裡有些相似了,鈴木園子古靈精怪的wink了一下。兩個女孩身後,消失了很久的大偵探抱胸看著他們,臉上是沒有任何陰霾的笑意。

再往兩側,是最寵這個被世界虧欠了太多的孩子的那幾位警察,戴著墨鏡的鬆田陣平反而沒有了平日裡的惡人相,看上去像是被飛鳥霧自動鍍上了一層濾鏡,旁邊的萩原研二倒是和平日裡沒有任何區彆,對著畫布外招了招手,像是正在和什麼人打招呼一樣。

伊達航比平日裡還壯實一點,估計因為他從很早之前開始就喜歡把有些瘦弱的男孩舉起來,讓他坐在自己肩膀上,時至今日少年對他的印象大概都是身強體壯大猩猩。

沒有安室透,也沒有春日川柊吾。但是有兩隻掛在身後的小熊,一隻圍著圍裙,手裡舉著某家咖啡廳引以為豪的三明治,一隻眼睛圓圓的,什麼也沒說,隻是趴在月山朝裡的肩膀上,似乎很累的模樣。

他在畫布的右下角,找到了在第一張畫布上未曾看見的落款,沒有一直以來都會畫著的、雪白的飛鳥剪影,隻是用淺色,寫下了這幅畫的名字。

《星星》

清俊的起筆,尾鋒卻拖得鋒利細長。

‘那時候我不知道這是什麼,隻是感覺,很亮。是夜晚也會亮著的東西,是安全的,不會被人找到的地方。’

是可以被接受的地方,是希望所在之地。工藤新一以為飛鳥霧喜歡天上的星星,在作為禮物的畫筆上請工匠刻上了寥落的幾顆,在他每次握筆都能細細撫摸到的位置。

原來到頭來,他們才是少年的星星。

煙花淡去,被奪目的火光照耀過後,連原本就隻有零星幾顆的星星都寂靜下來,趁著剛才逃跑了。

男孩借著微弱的天光,看了那幅畫很久很久,忽然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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