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酒廊,沈世奇眼神中露出意思恨意。
他記得當年父母都死了,親戚們像踢皮球一樣,誰都不肯接受他,最後他隻能去了孤兒院。
在孤兒院的日子,他無時無刻不想有個家,而不是跟那些鼻涕蟲一起搶兩塊肉吃,而他還要裝作很懂事,去照顧那些鼻涕蟲。
直到他遇見了那個叔叔。
叔叔會給他洗澡,會給他買玩具,會教他識字讀書。
後來有一天,叔叔給他洗澡的時候,他無意間看到了那叔叔身上的懷表,他好奇心重,拿到手裡玩了一會兒。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那位叔叔發脾氣,他當時害怕極了。
雖然後來那叔叔給他道歉了,說那塊懷表隻能留給他未來的孩子,不能隨便玩。
他記住了。
他也記住了叔叔說下次過來的時候,帶他去遊樂園玩。
他等啊等,等了大半年,叔叔沒有再出現過,可院長某一天卻抱回來一個嬰兒,嬰兒身上掛著那塊懷表。
他當時心裡震驚的無法言語,不是說懷表隻能給自己的孩子嗎?
為什麼會在這個嬰兒身上。
嬰兒哭鬨得很厲害,孤兒院的阿姨帶嬰兒去還尿布,他跟著去了。
解下來的繈褓中,有一封信,他看見了,阿姨沒有看見。
他在孤兒院的時間不短了,知道這種帶有信件的男孩兒,最後都會被什麼親戚,或者是爺爺奶奶帶走。
那時候年歲小,信裡的內容他也隻認識一小部分,依稀隻記得有個聯係號碼,名字是什麼他都忘了。
他看著那塊懷表,再看到那封信,一念之間,他把那封信藏了起來,最後撕得細碎,衝進了廁所裡。
憑什麼這個隻會哭鬨的嬰兒能做叔叔的孩子?而他卻不能?
可他始終沒有等來叔叔帶他回家,隻等來了藺家的資助。
他原以為這樣也好,至少藺家有錢,後來真少爺被拐賣了,藺家就他一個孩子,他覺得隻要自己好好表現,肯定能被藺家收養,成為藺家正式的養子。
可是他沒想到三年後,藺家又帶回來了瞿秋離。
他當時一眼就認出來了,鼻尖上的小痣不會有錯。
後來……
瞿秋離這邊掛了電話,滿眼都是憤怒,“我就知道肯定是他拿了信件。”
“時間過去太久了,那封信還在不在都不一定。”蘇延卿也很感慨。
他甚至都想不通,一個五歲的孩子為什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他歎了口氣,“沒有信件也沒關係。”
反正懷表還在就好,隻要懷表還在,他們就還有希望。
第二天,瞿秋離陪著老爺子吃了個早飯,處理好現代的信息,又準備穿越了,“爺爺,這幾天我就不回來了,免得那邊出什麼意外。”
畢竟是住在客棧裡,人多眼雜,被人發現他憑空消失,那就麻煩了。
蘇延卿頷首,“你自己看著辦吧,書房的門,我出門之後會關起來,沒有鑰匙,外麵打不開,你回來再打電話通知我給你開門。”
“好,我知道了。”瞿秋離撥弄著懷表,穿越了。
睜眼間,響起了敲門聲。
“公子,公子。”店小二在小聲的敲門,嘴裡還嘟囔著,“昨晚就回房了,怎麼現在還不見出門,有這麼能睡嗎?”
說完,他又對後麵跟上來的男人說,“這位老爺,真的不好意思,這位客官可能還沒起床,要不您再樓下等等。”
要不是收了這位老爺的銀子,他都不想上來敲門的。
瞿斐焦急得來回踱步,他昨天連夜騎馬下山,先是去找了祁明哲。
祁明哲跟他說什麼墨弦公子,他哪裡知道墨弦公子是誰,還說什麼墨弦公子是他父親,當時就像是被潑了一盆涼水。
直到他看到了祁明哲書房裡的仙人撫琴圖,說起了墨弦公子鼻尖上的小痣,他才算有了猜測。
拿到準確信息,他又找了蘇三兒,問了蘇三兒那邊了解的情況。
再然後,他又找到了那個車夫,看到了車夫手中的畫像。
如今,已經基本上可以確認了。
就是他的兒子來了。
他懷著激動又忐忑的心,一路狂奔到客棧。
隻不過,他兒子昨晚回了客棧房間,一直沒出過門,還特意吩咐了店小二不準打擾。
門也是在裡麵鎖住的。
他心中有猜測,畢竟自己也不是沒有這麼乾過。
瞿秋離在屋裡,整理好了著裝。
他吩咐過店小二,不要來打擾他,現在這麼早來敲門,要不是出什麼意外了,要不就是那邊有消息了。
他開門的手都有點顫抖,來來回回幾次,門都沒有被拉開,或許是近鄉情怯吧。
深呼吸兩口,先開口問:“小二哥,是有什麼事情嗎?”
“我不是故意要來打擾您休息的。”小兒高聲回答,“有位老爺過來找你,說一定要見到你。”
瞿秋離又問:“那位老爺什麼樣子?”
“那位老爺就在門外。”店小二說,“他看起來還挺著急的。”
來了,終於來了嗎?
瞿秋離再次深呼吸兩口去,一鼓作氣,拉開了客棧的房門。
房門外,店小二唯唯諾諾的道了歉,然後下去了。
“你是……”
“你是……”
四目相對的青年人與中年人,異口同聲。
其實不必再說什麼,就這麼一眼,雙方都認定了那是自己的兒子/父親。
瞿秋離看著麵前的青衫男人,他從未想過自己跟他這麼相似。
不是長相,長相上他們隻有眉眼有幾分相似,相似的是氣質,一種獨特的氣質。
他不合時宜的想,難怪,難怪當初文物中心的那些老師們要說自己跟瞿斐很像了。
“你還好嗎?”瞿斐看著兒子居然都跟自己一樣高了,心中的感慨和遺憾都溢滿了。
瞿秋離咬了一下唇角,“先進來說吧。”
這裡是客棧,來來往往這麼多人,有些話,這裡也不方便說。
關上了房門,兩人對坐,相顧無言。
瞿斐有太多的話想問了,可看到兒子的這一刻,他居然什麼都說不出口。
二十多年了,他錯過了兒子的成長。
兒子會怪他嗎?
還有他父親,父親還好嗎?父親都該八十歲了吧,也不知道是否還在世。
瞿秋離看著瞿斐,心中也是十分的感慨。
這個父親,其實跟他想象中的模樣還是有差彆的,今年他五十歲了,但似乎保養得還不錯,看起來沒有五十歲那麼大的年紀。
也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肯定是個帥小夥兒。
“爺爺現在很好。”最終,瞿秋離開始先開口打破了沉默,“隻是他一直都很掛念你。”
瞿斐眼眶泛紅,“是我對不起老爺子,老爺子是在怪我嗎?”
要不然,為何會等到今天才讓兒子來找他。
“沒有,爺爺沒有怪你。”瞿秋離心知,他這個父親也不知道現代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沒有在蘇家長大,在孤兒院待了三年,後來被藺家收養。”
瞿斐頓時就站起身來,他渾身顫抖著:“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呢?老子也就算當初生我的氣,他也不可能不管你。”
他在信上寫得明明白白,這是自己的兒子,老爺子看了信,就算不認自己,那孫子總是要認的。
“你留的信,爺爺沒有收到。”瞿秋離解釋,“信被當時孤兒院裡的一個小孩藏起來了,我也是前段時間,爺爺看到了懷表,這才跟我相認了。”
瞿斐頹喪的靠座回椅子上。
當初,為了把兒子送回去,他還特意守著孤兒院,看到了院長,他喊了一聲,也看到了院長朝他這裡走來。
然後他這才穿回來,把懷表套在孩子的身上,撥弄懷表,讓懷表把孩子帶回了現代。
因為懷表隻能帶一個生命體穿越,如果不是這樣,他當初早該帶夫人一起回現代了。
所以他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這個結果。
兒子流落在外,在孤兒院住了三年,瞿斐紅著眼眶,不敢看他,啞聲問道:“你的養父母對你還好嗎?”
“他們對我很好,待我如親子。”瞿秋離看著這個第一次見麵的父親,心裡也難受得緊。
他把自己這些年的成長,經曆,挑了些有趣的事情,講給他聽。
這事情,駕輕就熟,就跟他當初講給爺爺聽的一樣。
“對不起,對不起,孩子。”瞿斐眼眶裡的淚珠還是沒能留住,順著臉頰滑落了下來,“我沒想到會是這樣,我對不起你。”
瞿秋離遞了一方手帕過去,“我沒怪你,畢竟,我這些年過得也還算可以,有家人,有朋友,也有自己的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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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嗚啊啊啊啊,今天又遲到幾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