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聰現在對郭開是非常欣賞的，他不再稱呼郭主任了，而是道：“郭開，你認為肉聯廠還能恢複原先的輝煌局麵嗎？”郭開很是傷感地搖了搖頭，道：“不可能了，在計劃經濟時代，肉聯廠怎麼經營都會非常紅火。但在商品經濟時代，這種紅火一去不複返了。”
“是啊，這就是發展中的陣痛和必然趨勢。但這麼大的一個廠子，就這麼閒置著，實在是可惜。”
“陳書記，實不相瞞，咱們整個縣城裡，也隻有這肉聯廠和白酒廠的廠子閒置著，其餘的那些閒置的廠子都已賣地的方式賣給了房地產開發商。”
“哦？那為何沒有把這兩個廠子給賣了？”
“是我不同意，很多人都看準了這兩個廠子的位置，也有很多的房地產開發商要來購買，但我就是堅決不同意，在縣委常委會議上，我還和上任縣長以及現任縣長韓冬還有常務副縣長李曉大吵過幾次。我雖然是縣委常委，但我主要是立足於縣委辦主任這個角色，平時我是不摻和他們的事的。但他們要以低廉的價格賣掉這兩塊地皮，我就是不同意。有一次我和韓冬還有李曉吵得過於厲害，在拍桌子的時候，我把我的手腕都拍斷了。他們沒有想到我會這麼堅持，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嗬嗬，我也終於能行使我這個縣委常委的權力了。”
“哦？你還把自己的手腕給拍斷了？”
“是啊，當時過於激憤，一氣之下，就拍斷了。他們指責我頑固不化，我說我還就頑固不化了，要賣掉這兩塊地皮，先把我給撤了。我這個老實人突然一發作，讓他們也是想不到啊。最後尹書記支持了我，終於保住了這兩塊地皮。”
陳聰不動聲色地問道：“尹書記為何要支持你？”
“可能是我這個縣委辦主任把她照顧的比較好，我從來沒有向組織上提出過任何要求，但我就隻有一個要求，就是請求縣委將這兩塊地皮保留下來，給那些下崗之後自謀出路的一千多號下崗職工留個念想，不要把事都做絕了。”
陳聰很是感慨地道：“你做的對，咱們當官的也不能隻圖發展，決策也要帶有人情味。那一千多號下工職工什麼都沒有了，但隻要廠子還在，即使廠子空空如也，但在他們心裡也是多少有點踏實的。如果連廠子都沒有了，他們可就連點念想也不存在了。”
“是啊，現實是殘酷的。”郭開說這話的時候，聲音竟然有些哽咽。
陳聰扭頭一看，卻發現郭開的眼角還含著淚珠。
隨後，陳聰和郭開又去了白酒廠。肉聯廠位於縣城西郊，但白酒廠卻位於縣城中心地帶。白酒廠也是很大，但廠子裡也是長滿了荒草，看上去一片荒涼。
“郭開，你認為這白酒廠還能恢複原先的輝煌嗎？”陳聰又問了郭開同樣的一個問題。
“我認為能。因為白酒廠畢竟不同於肉聯廠。老百姓可以隨便成立一個屠宰點，也可以對肉製品進行自由買賣。但白酒這個行業的門檻就高了，不是普通人能介入的。這要有資金設備和技術，不是誰想乾就能乾的。”
“既然這樣，那這個白酒廠怎麼會倒閉了？”
“哎，生產的白酒檔次太低，質量也不過硬，產品沒有銷路，入不敷出，最後隻能倒閉了。”
陳聰對釀酒這一行業是很精通的，道：“資金設備都不成問題，隻要用心，誰都可以辦到。但技術這東西，卻是可遇不可求的。關鍵在於技術，沒有技術，釀酒行業根本就沒法混。”
郭開連連點頭，他道：“是啊，當初我在這裡擔任工會主席的時候，我經常召集職工開會，這個廠子最大的短板就是沒有自己的核心技術，沒有核心技術，就沒有競爭力，隻能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敗下陣來。但這個廠子的倒閉還是人為因素占主導作用，我曾經帶人專門去過貴州，可以從茅台酒廠聘請技術人員過來，但當時的某位領導卻對此很不上心，還批評我蠻乾，最終導致這個廠子完全落敗了。”
陳聰一愣，問道：“你說的是那個領導？”
“算了，這都是過去的事了。”
“說嘛，既然都是過去的事了，說說也無妨嘛，讓你說你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