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陳錦州說的那樣,上了火車後,那剩下的石膏也被他敲碎了。
舒曼出去打了水回來,舒安幫著陳錦州洗了洗那打了石膏有些過分白皙的腿,而她則躲在門外避嫌。
火車出發已經一個白天了,現在差不多5.6點的時候。
夏天這個時候,天外還亮著。
大家也就不著急。
舒曼剛才去打水的時候,還看到有人悠哉悠哉地在用滾燙的開水燙那種細細的類似長壽麵的東西。
這玩意好熟,就是要熱開水過個幾遍才行。
但一般上火車的人,都沒有什麼心情折騰。舒曼剛才也看過了,那人是隔壁車廂裡的臥鋪,但看情況家裡條件也是不錯的,這也就明顯能看出城裡人和農村人的不同了。
舒曼心裡歎著氣,想著自己以前的一個比較好的驢友,據說拿的是農村戶口,可家裡住著彆墅,所謂農村房子均價過萬,出手十分闊綽,倒是比自己厲害多了。就這樣,她也隻是說在村裡是個普通中上的水準。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謙虛了,但總得來說她這個農村人不像農村人。
但這個時代就不同。
舒曼見過紅旗村的人,也見過其他生產隊的人,原主的外婆也算是農村人,可和城市人一比會有著明顯的本質的區彆。
她突然期待起改革開放的到來。
這樣農民才能多一條活路。
就像有些活,明明農民個能做得更好,更有體力,可他不是城裡人,國家規定必須種田,你不種田吃什麼?
但幾年後迎來改革開放後,一切就不同了。
農民可以真正進城去打工,可以去創業,不用死命地在土地上找出路。
火車靠站的動靜,讓舒曼回過神來。
包廂裡麵的人還沒有出來。
舒曼敲了敲門,聽到裡麵的說話聲音,正覺得好笑,麵前突然站了一個怯生生的人。
是個長得比較漂亮的小姑娘,眼睛裡透露著急切,大概就舒曼胸前,正用手比劃著手勢。
是個啞巴?
舒曼剛想說話,袖子就被猛地拽住,對方眼裡的哀求更甚,看向舒曼背後的表情更是惶恐不安。
舒曼扭頭看去,就看到一個凶神惡煞的人,正越過人群往他們這邊找了過來。
舒曼的位置正好把小姑娘的身影擋住,那人目前還沒有看到。
不過的確實在找她嗎?
舒曼低頭思考,拽著她袖子的手顫抖地更加厲害了,眼淚也瞬間落下。
“曼曼?”包廂的門打開,舒安手裡端著臟水,皺著眉頭看著一切。他先是看向那個小姑娘的手,然後怔了怔。
舒曼歎了一口氣,反手把人推進包廂裡麵,躲在了舒安的右手邊。
“請問?”那男子終於過來了,本來看到舒曼一個女通知正想詢問,驀然就看到肅臉不悅的舒安,而包廂裡麵似乎還有個男子。
那人猶豫了一下,目光往裡麵掃了一圈。
“什麼事情?”舒安冷聲問道。
那人忙擠出一抹笑容問道:“我那妹妹不見了,她是個啞巴,聽人說往這邊跑過來……”
“說什麼呢?快進來。”陳錦州不耐煩的聲音響起。
舒曼應了一聲,轉身的時候鼻子皺了皺才走進車廂,到自己的床鋪上拿起一個保溫盒,一打開就是鹵蛋的香味,不隻是如此,手裡還拿了一個山楂罐頭。
門外的男人見此目光閃爍了一下。
舒安啪地關上門,麵無表情地看著對方:“讓讓。”
那人應了一聲,走出去幾步,又回過頭,隻看到舒安離開包廂的背影。
猶豫了好一下,想著對方能住在硬臥車廂裡麵,還是個四人間的,心思湧動了一下,才緩緩離開。
包廂裡麵,舒曼猶豫了一下拿出一個之前用來裝生煎包的飯盒,那已經用水衝過了,但還是有點油。
這水一到上去,就看到油花。
舒曼嫌棄地要拿出去倒掉。
“給她。”陳錦州說。
舒曼一怔,發現那小姑娘眼底的渴望,而她的目光是落在自己手裡的飯盒。
她恍悟。
可能這對她來說是油膩膩的,但對平時不沾油水的人來說,卻是上等的補品。
舒曼很想說自己還有很多生煎包,吃食更是不缺。
但還是忍住,把手中的飯盒遞過去。
舒安回來的時候,手裡提著一小袋的饅頭。
舒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舒安遞了一個給那小姑娘後,對陳錦州說道:“沒找到人,就去了餐廳那邊。”
“沒買票?”
“應該是沒買上座位。”或者說省錢不想買,也許是出於沒有座位的緣故,那就隻能到處找個空地方暫時休息,這趟車又不是短途,雖然有很多靠站的點,但大部分人都不會是短短幾站就下車的那種,至少剛才那個男人不像。
舒安去買饅頭的時候,聽到那人和彆人說的話,他應該是京城出發後其中一個比較偏僻的小站點上來的。
“為了她?”陳錦州指了指那個小女孩。
剛才舒曼連問帶比劃的,知道對方才10歲,這是真的年紀小了。
“拐賣?”舒曼突然脫口而出。
舒安第一個反駁:“不可能,沒有介紹信她怎麼上的火車?”這又不是那些坐巴士坐小車的還能混混過去,花錢買票就行了。
火車可是實打實地出示介紹信才能上來的。
陳錦州沉著臉,他想得更多一些。
舒安聰明歸聰明,可他見過的東西太少了,可以說他的世界是白得比黑多,就是那點黑色也是這一兩年才出現的。
但陳錦州不同,他那些年出過的任務種類繁多,什麼都有。
小至解救人質,大到阻止敵/特要襲擊發電廠,炸電影院這樣的事情。可以說,他世界裡的白大部分被黑色占據。
也就是遇上舒曼,世界裡出現了彩虹。
“我問問她。”舒曼看小姑娘著急地吃著饅頭以至於噎住了,忙又倒了水出來,想想把那水果罐頭給開了,拿了把勺子舀了一些出來放到蓋子上給她。
小姑娘怕是第一次見到水果罐頭,十分好奇以及膽小。
看著她拿勺子試探打出來的罐頭,舒曼十分確信眼前的小女孩絕對和剛才那個男人沒有任何關係。
彆說隻是一個照麵,可舒曼眼尖,又是刻意觀察,是看到那人的麵色,刻意說不像是日子不好過的人,反而臉上長肉。
這可就是難得了。
大部分農村出來的,哪一個不辛苦,就是乾活多了有力氣,那也是精瘦精瘦的,不像剛才那個男人竟然還有些小肚子的樣子。
十分鐘後,包廂裡的氣氛變得有些凝固。
小女孩已經被舒曼哄到空著的那張床鋪上,從出發到現在,都沒有其他人過來,他們問過售票員,猜測是後頭有人買了票。
想著也就一天的時間,這才沒有浪費錢把這一段路買下來。
不過既然沒人住進來,暫時收容這個小女孩還是可以的。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那個男人的問題。
這不是簡單的一個人販子的案件。
小女孩的確是被那男人強行擄過來的,但按照小女孩的說法,又是實實在在地出示了一張類似介紹信的東西才上車的,而不是他們想的扒車。
不過想想也是,帶著一個小女孩,那男人也不可能有這樣的本事。
隻是這樣一來,就更加令人不解了。
陳錦州抿了抿嘴站了起來,他心裡有些冷血是真的。可他是公安也不錯,若真的有案件,自然不能放過,何況是發生在眼皮子底下的。
舒曼看著要往門口走去的陳錦州,眉頭皺了又皺,仔細回想了一下,不確定地說道:“我剛才咋那個男人身上聞到一股奇怪的氣味。”
“我懷疑是硫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