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司長在申城多年,人脈廣闊,幾乎半個上海灘的名流都來捧場了。
許妙芸原本是不想去的,但一想這樣人多的場合,吳德寶又是主人家,想來是沒有什麼空閒會來招惹她的。況且兩人的婚事雖然不成了,但許家和吳家卻依舊是親家,她若是故意不去,反倒閒的太小家子氣了一些。
吳氏因要幫著娘家人交際,一早就過去了,男人們先去了工廠,等中午開席的時候再過去,許妙芸和馮氏便同二房的母女三人,一起叫了一輛馬車過去。
韓氏嫌少能參加這樣的宴會,自然不敢怠慢,兩位小姐也都是精心打扮過的。馮氏扭頭看了許妙芸一眼,今日卻是穿得很普通,淺藍色的長袖旗袍,外麵套了一件灰色大衣,頭發不過紮了一道歪在一旁,實在看上去素淡的很。
馮氏有心想說她幾句,又覺得當著韓氏的麵開不了口,隻淡淡的歎了一口氣。
韓氏瞧著許妙芸這幅打扮,心裡卻得意了幾分,有道是人靠衣裝樹靠皮,單從這衣服上看,許妙芸今兒可是被二房這兩個給比下去了。
韓氏慢慢的抬起頭,挪了挪視線,一看到許妙芸那張白裡透紅又嫩生生的臉,再看看自己這兩個女兒,終究又有些氣餒了。
尤其是大女兒許秀芸,偏生同二老爺長得更像一些,前幾年還不覺顯,如今這下巴倒是有些向國字臉去了。韓氏看著心裡都犯愁了,隻說她是胖了,讓她平日裡少吃幾口飯。
許淑芸是好看些,可惜不是親生的。韓氏想到這裡,也跟著歎了一口氣。
馬車裡頭一時靜悄悄的,就隻能聽見兩位太太互相歎息的聲音。
許妙芸覺得有些悶了,乾脆問許秀芸道:“大姐,上回我去邱醫生的生日宴會,認識幾個學姐說有女校春招會的真題卷的,你要不要?”
許秀芸最近在功課上頭著實用了一些功,連謝先生也誇獎了她幾回,如今聽許妙芸提起這個,自然點頭說好,倒是許淑芸,對於上學的事情仍舊沒什麼興趣,每日裡打醬油一樣的去上課,功課也沒什麼長進。
馬車沒過多久就到了吳家。許妙芸扶著馮氏下車,在門口卻沒有看見吳氏,隻有吳太太生的那個嫡出的姐姐站在台階下,正迎著往來的客人。
那吳家大姑奶奶瞧見許家的人來了,笑著迎了上來,先同馮氏和韓氏問了好,一雙眼珠子便直勾勾的打量起了許妙芸,臉上仍舊帶著笑意,隻一個勁道:“妙妙當真是越長越漂亮了,怪不得那傻小子老念叨著。”
許妙芸聽了這話頗覺尷尬,馮氏麵上也覺得不大好意思,但這大姑奶奶是嫁去了南京的,尋常並不再申城,因此大約不知道他們兩家如今的事情,也是有的。
馮氏這麼想,也就沒再說什麼,隻笑著同她寒暄了兩句,一時便看見吳太太同吳氏一起從裡頭出來。
吳太太瞧見馮氏便熱絡的過來喊親家母,唯有吳氏卻愣在一邊,見了人臉上的笑似乎都有些僵硬,有些心神不定的樣子。
吳氏終究是過來招呼許妙芸她們,眼神卻有些閃爍,似是不敢正眼看許妙芸,隻笑著道:“你們同我去樓上的小客廳坐坐吧。”
大廳裡已經來了不少客人,有認識的早已各自閒聊了起來。許妙芸瞧見楊月和洪詩雨她們都還沒過來,也沒有什麼交際的心情,聽吳氏這麼說,便答應了一起上去。
吳家是老式的洋樓,一樓的客廳很大,二樓則是過道式的房間,設有幾個小會客廳。許妙芸跟著吳氏上了二樓,在走廊儘頭的一間小客廳坐了下來。
吳氏吩咐下人送了茶水上來,笑著開口道:“我們家的姑娘總比外頭的姑娘貞靜些,就在這邊坐坐也是一樣的。”
許妙芸總覺得吳氏今兒看起來有些不一樣,料想大約是今兒又被吳太太給了臉色,便沒說什麼,吳氏便道:“把外套脫了了,這裡頭怪悶熱的。”
房裡有壁爐,燒得暖融融的,穿著外套確實有些熱的。
許妙芸將灰色的大衣脫下來掛在掛衣架上,她拉開了簾子往外頭看了一眼,陸陸續續的客人都到了,吳家的女人都在外頭迎客,許妙芸便笑著道:“嫂子出去忙吧,我們在這邊坐坐就好。”
吳氏點頭應了一聲,轉身走到門外去,摸著門把手的手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