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妙芸不知從哪兒借來的膽量,抬起頭看著他,咬了咬唇瓣道:“你……你還沒有答應我的要求呢!”
“我沈韜向來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人。”沈韜側過身子,看向門外的雨霧,稍稍向前走了兩步,轉身看著許妙芸道:“不過既然許小姐求我,那我答應你又何妨?”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沈韜站在廊下,不自覺輕撫了一下傷口。
很疼、非常疼、竟比那一天刀刃刺進去的時候還疼。
“沈少帥,外麵下雨了,這把傘借你。”
許妙芸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旁,雙手捧著一把黑傘遞過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純淨又明亮。
“多謝。”
沈韜鬆開按在傷口的手,轉身接過傘,撐開走到雨霧中。周圍滴滴答答的雨點聲,蓋過了他鏗鏘有力的皮鞋聲。
許妙芸站在廊下看著沈韜的背影,忽然覺得有些蕭瑟。她甚至有些迷茫,這還是前世那個不可一世的沈少帥嗎?
心裡的話欲言又止,許妙芸看著他的背影慢慢遠去,竟然莫名有些失落。
……
那夜許霆回來的很晚,他喝了一點酒,才回家就睡了,直到第二天,才將那日晚宴上發生的事情告訴了許長棟夫婦。
許長棟心裡有數,大約是沈韜當真對許妙芸有幾分用心。不過那日沈韜走了之後,許妙芸也說已經把話說了清楚。但他心裡還是放心不下,請了和督軍府相熟悉的人打探沈家的消息,才知道沈韜最近竟一直留在府上,連軍務處都不曾去過。
許妙芸仍舊鬱鬱寡歡,原本以為擺脫了沈韜這個瘟神,她的小日子又可以過的悠閒起來,可這幾天卻怎麼都提不起精神來。
馮氏房裡的丫鬟過來喊她,說有人打電話過來找她。許妙芸正覺得無聊,想著是不是洪詩雨又約她出去逛街,她雖然沒什麼心情,但出去走走總是好的。
邱維安捧著一本英文書靠在沙發上,一旁的邱悅心接通了電話,握著聽筒喊他:“哥,電話通了,你快來!”
邱太太一心想讓邱維安早日結婚生子,如今見他願意約女孩子,邱悅心主動上去幫忙。
許妙芸走到椅子上坐下,拿起聽筒來,無精打采的開口:“喂,哪位?”
“許小姐,我是邱維安,你還欠我一杯咖啡,還記得嗎?”
邱維安的話還沒說完,許妙芸就聽見他身邊有女生叫道:“邱維安,媽說了,你下次還敢喝黑咖啡作死,就死在外頭去!”
許妙芸忍俊不禁,原來他和前世一樣,還是不能喝黑咖啡的。
“還記得,隻是……我最近沒空。”許妙芸現在不想跟沈韜有瓜葛的任何人攀上關係。
“沒空啊?這麼不巧?”邱維安皺眉,這次他想當和事佬都沒機會了。
“對,我明年要報考女校,最近都要複習。”這個理由絕對是非常合理的。
“那好吧……”邱維安歎了一口氣,電話裡已經傳來嘟嘟嘟的盲音了……
這時候正巧有門外的丫鬟進來,說許許長棟讓許妙芸去外院一趟。今天是上工的日子,許長棟突然回來,想必是有什麼事情。
許妙芸到了外院,遇上了馮氏,才知道許長棟帶了之前幫她物色的那個先生回來,正在廳中做著,趁著機會,要見見學生。
許妙芸尋常在家,雖然穿著家常的襖裙,倒也不至於失禮,馮氏幫她把頭發籠了籠好,領著她一起過去。
聽說先生來了,韓氏也領著二房的姑娘過來,馮氏跟她撞了個照麵,臉上也沒什麼好氣給她,倒是許妙芸仍舊規規矩矩的喊了韓氏一聲二嬸娘,領著兩姐姐一起進了廳中。
先生叫李明泉,才二十八九歲的樣子,看著倒是成熟穩重,已經是聖約翰大學的講師了,主攻的是洋文,國文和算學也都不錯,可以一起教。
二房的兩姐妹終究是鄉下出來的,雖然平日也常出門,見了外男又忍不住忸怩起來,隻低著頭不說話,也唯有許妙芸看著大方得體,許長棟喊了她過去給李先生見禮。
李明泉笑著道:“如今又不比舊時候,早已經不興拜師這一套了,三小姐快起來吧。”
許長棟卻道:“洋人的東西是不錯,可咱老祖宗也有咱老祖宗的精髓,就比如這天地君親師,是無論如何都不可廢棄的。”
李先生聽了這話隻是笑笑,又問了許妙芸一些課本上將要學的問題,許妙芸不敢在許長棟跟前露餡,隻稍稍的回了幾句道:“洋文是去年因為要跟哥哥去巴黎,和嫂子學了一陣子,也隻會幾句淺顯的,若是有英文詞典,還能看懂一點。”
李明泉點點頭,再問其他兩人,卻是一問三不知而已。
他在許家逗留了片刻,又和許長棟說了好一會兒的話,約定好了從周三開始,來許家為三位小姐授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