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之前,虞明清還去補了一份手續,並且告知了訂製戒指的人沒能來取的原因。戴夫得知緣由後,對此表達了感歎和惋惜。
但也僅僅如此了。
沒有人能和虞明清感同身受,即便是江家人也不行。
虞明清從沒想過,一枚戒指會這麼沉重,他既因為這是江折意送的而喜歡它,卻又因為它間接導致江折意死亡而憎恨它。
可仔細想想,戒指哪有什麼喜怒哀樂,愛恨情仇,有的不過是人賦予它的意義。虞明清怪不了戒指,便隻好怪自己。
他怪自己為什麼要在那段時間解決最後一個仇人,他怪自己為什麼在那天不阻止江折意出門,怪到最後,他還怪自己為什麼要讓江折意心動喜歡得那麼深,如果江折意沒那麼在意他,就不會有這一切,他依然會好好的。
於是到了最後,他發現無論如何都越不過自己,除了意外的車禍,他就是害死江折意的另一個凶手。
都說庸人自擾,可虞明清明顯不是庸人,卻也因此陷入自困中,始終不得擺脫,不願擺脫。
他需要承擔這份重量,背負著這樣的罪孽,才能繼續走下去。
屬於他的那枚戒指上手,他就再也沒摘下來過,除此之外,他還找了根鏈子,將屬於江折意的那枚穿起來,戴在脖子上,沉甸甸的,像一個人的重量。
之後虞明清開始認真活著,不再是之前那樣得過且過,即便表麵如常,心裡也枯萎死亡。他開始自救,用江折意的死。
他看過心理醫生,然而他發現,自己心防過高,且江折意之外的人說的話無法對他產生影響,去過幾次後,心理醫生委婉表示自己可能學藝不精,無法幫他解決問題。
虞明清放過了這名可憐的心理醫生。
之後隨著時間越久,他便越是發現,沒有人能開解他,而他也不需要彆人的開解,甚至就這樣,他反而會活得更好。
虞明清想活著,並不是因為他將江折意的死攬在自己身上,想將江折意的那份一起活下去,而是他發現,身死是一次死亡,被遺忘也是一種死亡。
在江折意死後,他注定會被活著的人遺忘,江家已經走出悲傷,江折意的朋友也都有自己的生活,對江折意的感傷頂多一兩個月,便會被生活中其他瑣事霸占。
br />隻有虞明清的生活乾乾淨淨,除了江折意,再沒有其他人,他能活多久,他能記住江折意多久,
江折意就能活多久。
隻要他還活著,江折意就還在,還在他心裡。
“先生,這是飛躍那邊給出的數據,經鑒定,飛躍有故意控製盈利,降低我們的評估,減少份額占有的傾向。"
虞明清指尖輕敲桌麵,手上的戒指在燈光下熠熠生輝,晃了下陳秘書的眼睛。
“那就停止對它的注資,後續計劃撤銷,將已經到手的份額賣掉。”
陳秘書聞言頓了頓,確認沒有後續才道:“好的先生。”
出去後,他跟項目組說了後續結果,眾人聽了也嘖嘖稱奇, “老板是不是去年拜了佛,整個人也開始修身養性做佛祖了?被人欺負到頭上都輕輕放過,可不像是他以前的作風。"
“你確定這是輕輕放過?我們都撤資的項目,還有哪些公司願意注資?飛躍要麼賤賣,要麼等死。"
聞言,眾人心裡一驚,覺得有道理的同時更加佩服起虞明清來,這人哪裡是去拜佛了,分明是跟佛祖取經去了,齊天大聖都逃不了如來佛祖的五指山。
"對了,你們看見了嗎?這周來,老板手上戴戒指了,他結婚了?這麼快?怎麼半點消息都沒有?"
虞明清幾乎很少戴首飾,平時要是沒什麼事,連手表都很少戴,陳秘書為了虞明清出席各種場合準備了不少衣服配飾,可幾乎都是落灰的命。
這回對方卻主動戴了一枚戒指,肯定有故事。
那天是周末,陳秘書不在虞明清身邊,不知道這枚戒指的來曆,但是他有腦子,知道能讓虞明清戴上的,必然和江折意相關,兩人在一起這麼多年,有戒指也不奇怪。
“這麼八卦,看來你們很閒,那就再增加點工作吧。”
"啊……"
辦公室頓時被哀聲充斥。
虞明清不知道員工私底下的八卦,也不在意,他在家整理和江折意有關的東西。
這得感謝江淮鶴,得到這處房子後,沒有動裡麵的物品,一切都是虞明清記憶裡的模樣,也沒有弄丟什麼,甚至在虞明清回來後,江淮鶴派人把一些江折意留在江家的東西也送了不
少過來。
江折意在江家生活了十多年,留下的東西必然不少,其中還有很多是虞明清不知道,沒見過的。他整理的時候速度很慢,花費的時間很久。
其中有江折意小時候的照片,雪白可愛的小團子,在鏡頭裡笑得開懷,乖巧可愛的模樣,絲毫看不出長大後會變成那樣乖戾的性子。
照片顏色已經有些褪色,像素還有些失真,但是很有年代感,他不知道,二十年後,他看江折意現在的照片會不會也是這種感覺,隻是到時候,已經不會有新照片給他最新的感覺了。
翻過相冊,虞明清開始看其他東西,有江折意曾經穿過的衣服,有他收藏的喜歡的東西,還有一個箱子,裡麵裝的都是一些雞零狗碎的東西,什麼曾經用過的校園卡,曾經做過的試卷,還有一些學校的照片,甚至最奇怪的,貼吧貼子截圖打印成冊?
他翻了翻,發現這些貼子內容都是很多年前的,現在找已經找不到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刪了。
那是一個同人貼,虞明清翻了一會兒,忽然明白這是他和江折意的同人貼,雖然換了名字,劇情牛頭不對馬嘴,但是人設昵稱都很明顯。
虞明清沒想過自己那麼多年前就和江折意有這種東西,更沒想到江折意會在私下把它們截圖下來並且打印,想到對方偷偷翻看的模樣,虞明清唇邊忽然露出些許笑意。
很淺很淺,卻已經是難得的顏色。
將東西整理好,整齊放進一個專門用來存放這些東西的房間裡。虞明清看了看這屋子裡的東西,愣了下神,原來,一個人活在世上的痕跡,也就這麼點而已。
微小到不值一提。
他累了,不想回房間,就在這裡的沙發上窩了下來。夕陽漸漸回家,晚霞也跟著褪去,天地都陷入黑暗裡。
虞明清睡在這黑暗中,心神不寧。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接觸過太多和江折意有關的東西,晚上他也夢到了和那些相關的過去。
他看到了自己普經作為課代表幫老師批改作業,其中有一份,就和江折意收藏起來的那張如出一轍。
他看到每次參加活動,無論是文娛還是體育,都有一道身影默默站在人群中,在拍攝其他人時,總要“一不小心”把他也拍攝進去,還老是在他最耀眼的時候。
還看到,自己放學時,將校園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