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在擁有謝拂後,便再不覺得空虛。
一個人獲得滿足後便很願意滿足彆人,雖然隻是這麼小的小事。
謝拂看了看他,半晌,拉過他的手,笑了笑道:“不用了。”
剛剛就是無聊隨便一想。
讓隨口一提的小事打擾白榆,才不是他想要的。
“不過我覺得你在哄人上很有一套,不如去教教那小子,免得他笨成這樣,說不定還要把人給弄丟了。”
對於便宜兒子的感情問題,白榆倒是想要給予幫助,但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麼能傳授的東西,就像他也不覺得自己對謝拂說的做的有什麼特彆的一樣。
隻是普普通通的話而已。
順著心意說,這樣便夠了。
“那是你比較好哄,我不懂彆人。”
謝拂好哄?恐怕也隻有白榆能說出這種話。
就連謝拂自己乍一聽都稍稍愣了一下,隨即十分自然,淡定如常地應了一句:“那確實,現在的年輕人都愛折騰,像我這麼聽話的可不多。”
白榆笑,“是啊。”
兩人一個說一個應,竟沒人覺得不對。
笑過之後,謝拂便沒再去管謝君蘭的事,無論他是錯過還是抓住機會,都是他自己的事。
反正總有一天他離開這裡,和彆人組建家庭,不再做這個電燈泡。
在此之前,儘可能無視他吧。
*
或許是春天來了,萬物複蘇,一切都到了繁衍的季節,又或許是氛圍環境影響,謝拂白榆帶的好頭,今年開春,小區裡竟然陸陸續續多了幾對老年重組情侶。
以前跟謝拂釣魚的那幾個,也脫單了好幾位,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還比較高調。
今天一起吃了飯,明天一起見了家人,又或者有其他活動,看看電影,一起逛街什麼的。
每天恨不得昭告天下,他們的感情進展。
之前的老賈並不是獨一份,之後謝拂還陸續在朋友圈看到了其他人發的消息。
他並不常看朋友圈,就這樣都能看到他們,顯然證明他們的存在感有多強,讓謝拂忽略都忽略不了。
“老謝老謝!”晚飯後散步時,老賈叫住他。
謝拂轉身看了他一眼,見他興奮的模樣,便微微皺眉。
“做什麼?”
見這人這副模樣,多半沒什麼好事。
“咱們小區最近要籌備一個老年人藝術表演大賽,誰都可以報名,我和劉姐已經報名了,你們倆要不要報名?”
“什麼藝術表演大賽?”白榆感興趣問。
老賈興致勃勃地介紹。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展示才藝的地方,無論你會什麼,現場製作,或者提前準備好,都可以,但是必須是自己做的,或者自己的表演。”
“我報名了吹口琴,想當年,我的口琴可是一絕,當年可是有不少女孩子因為這一點看中我,我現在再吹,也寶刀未老!”老賈洋洋得意道。
“劉姐報名的是跳舞,她說她要學新舞蹈,不用廣場舞。”說著,他轉頭含情脈脈地看著身邊的年輕大媽,“無論劉姐跳什麼,我都支持你,跟著你學。”
劉姐差點笑出聲來,不是她不想給對方留麵子,而是眼前兩個人根本用不著她隱瞞,老賈跳舞是什麼模樣,謝拂和白榆哪個不知道?
想要隱瞞那可真是不可能。
“看你表現。”跳得不好可是不能跟她一起的。
白榆打斷了一下問道:“不是一個人表演一樣嗎?你學了也用不上吧?”
老賈嫌棄道:“這你都不知道可以當助場嘉賓,我去幫你跳個舞怎麼了?”
“不怎麼。”謝拂不高興他剛剛對白榆的表情,用同樣的表情看了他一眼,“就是原本能得獎的,有了你就沒有了。”
老賈:“…………”
他氣得嘴唇顫抖,指著謝拂質問道:“你看,你們看!這個家夥就知道欺負我!”
說著,他便委委屈屈地看向劉姐,劉姐忍俊不禁,卻還是實事求是道:“老謝說的是事實啊,還有上次的廣場舞大賽,沒有你我早就奪冠了。”
謝拂還點點頭道:“所以你看,這次要是還想得獎,可千萬不要帶上他了。”
劉姐竟然還認真思考起來了。
老賈看了看劉姐,又看了看謝拂,最後看了看事不關己的白榆,最終捂著胸口悲催地承認,這個家夥就是來克自己的,有他在,自己總要被嫌棄,諸事不順。
“走了走了,我送你回去,彆在這兒聽他胡說八道,離間我們感情!”
他拉著劉姐就要走,不給謝拂埋汰他的機會。
直到兩人離開,白榆才輕笑一聲。
隨即轉身看向謝拂:“你怎麼樣?要不要去參加?聽起來還挺有意思的。”
謝拂拒絕道:“算了。”
白榆疑惑問:“為什麼?大家都在玩,看上去還挺熱鬨的。”
謝拂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沒有才藝。”
白榆笑:“是嗎?可我怎麼覺得你挺有才的?就咱們剛認識那天,你砍一刀就砍得挺不錯。”
謝拂:“……”
“咳咳……這個不是才藝,是運氣。”
他還說:“你看我現在,這麼久了,是不是就沒砍成功過第二回?”
白榆聞言直笑,連連點頭表示讚同。
回家後,白榆便將過年時沒用完的剪紙拿出來,在上麵畫圖案。
謝拂認真看了一會兒,“你在做什麼?”
白榆:“練習剪紙。”
謝拂看了看家裡早就被收起來的新年裝飾,“現在已經過完年了,應該用不著它了吧?”
白榆:“我又不是在家用,我打算是參加比賽。”
“本來想要你一起參加,但既然你說沒有才藝,那我也不能勉強你不是。”
謝拂:“…………”
白榆抬頭看了看謝拂,見他站在原地半晌沒說話,不由緩緩笑了。
謝拂抿唇,彎腰湊到他身旁,“你很可以。”
白榆笑得更愉快,眼尾的皺紋看上去都很美麗愉悅。
“謝哥,那你還參加嗎?”
謝拂:“……不。”
白榆故作遺憾,實則笑意未減道:“那好吧。”
“你也不能。”謝拂張口卻道。
白榆表情一頓,挑眉問:“為什麼?”
謝拂麵無表情道:“你年齡不夠,人家要的是五十歲以上,很不巧,你今年四十九。”
白榆:“…………”
這一刻,他腦子裡想的竟然不是他參加不了這個活動,而是……他竟然還不算中老年嗎?
此時此刻,白榆竟然詭異地體驗到了一絲仿佛自己還年輕的感覺。
白榆暈乎了片刻,等回過神來後,便發現謝拂已經將他的剪紙都收了起來。
白榆:“……”
可見某人麵上裝模作樣,實力上還是小心眼。
*
一個月後,小區第一屆中老年才藝表演正式開始,作為沒有參與的兩個人,謝拂和白榆隻是作為觀眾參觀了這些作品和表演。
他們進入廣場時就被發了十朵小紅花,可以在台上表演的時候,或者參觀參賽作品的時候直接放在他們對應的框框中。
最後誰的小紅花最多,誰的票數最高,也就是比賽的優勝者。
台上正有人正在表演太極劍,老爺子打得有模有樣,就是看這種表演容易催眠,白榆剛剛看了幾分鐘,就覺得上下眼皮子在不受控製地開始打架。
他怎麼努力分開都沒用。
最後,白榆悄然將頭靠在了謝拂肩上,暈乎乎昏沉沉睡了過去。
他們坐的是自家帶來的凳子,能坐人,但是坐久了沒那麼舒服。
謝拂將凳子往白榆身邊挪了挪,讓對方能靠得更舒服點。
白榆睡著,他自己卻穩穩坐在這兒,腰板挺直,認真看著台上的表演。
在老賈和劉姐上台跳華爾茲的時候,將花往台上扔。
這個動作讓他的身體動了,也讓睡著的白榆迷迷糊糊醒了過來。
他揉了揉眼睛,等看清台上人的表演,不由笑道:“都到他們了?”
“劉姐跳得真好。”
要是換個搭檔肯定就贏了。
“沒想到她跳華爾茲也這麼好。”白榆感歎道。
謝拂想了想道:“你也想跳?”
白榆搖搖頭,“就是隨便說說。”
然而往往很多時候的隨便說說,就是說的心裡話。
“那是年輕人玩的浪漫,咱們就沒必要了。”白榆笑著道。
“那隻是一種交誼舞而已。”謝拂說,“是舞,就誰都能跳。”
這沒什麼年齡之分。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他隨手一指指著台上,“你看,他們就在跳。”
台上的人跳得投入,台下的人也看的津津有味,至少比之前的太極劍好上許多,得到的花明顯也比其他人多。
等兩人退下,已是滿載而歸,這場表演無疑是成功的。
白榆跟著鼓掌,覺得自己說不過謝拂,便隻好連連點頭,“嗯嗯,你說得對。但是咱們現在先看表演。”
他握住謝拂的手,輕輕捏了捏。
謝拂便沒再說什麼。
才藝大賽結束,參加比賽的都拿了參與獎,是一朵康乃馨,隻有前十的獎品才稍微有一點價值,其他的都是一個安慰。
老賈抱著獎品一個小風扇過來炫耀,“老謝!”
謝拂隨意看了他一眼。
“明天上我家來吃飯唄?這可是我和劉姐第一次一起請客!”
那語氣裡的炫耀,還有臉上的得意,神采飛揚的表情都讓謝拂在想,這人到底是怎麼被看上,被接受的?
果然有的人就是品味獨特是嗎?
“要送禮嗎?”
“廢話!”
“那我不去。”說罷,拉上白榆就走。
“誒誒誒——!”老賈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不至於吧?摳到這種份上?上次我去你家,好歹還送了一串香蕉是吧?”
他還好意思說。
他還真好意思,對比謝拂的什麼都不給,他可不就好意思了嗎?
謝拂沉默了片刻,最後是劉姐在老賈後背拍了一下,“說什麼呢?送什麼禮?我怎麼不知道?”
說完,轉頭看向謝拂:“空手來就是了,都是鄰居。”
“可以帶上君蘭啊,我家裡有親戚來,說不準還能順便相看相看。”
回家後,謝拂便將這事跟謝君蘭一說,“怎麼樣?你要是還沒對象,我就幫你應下了。”
謝君蘭皺眉拒絕。“用不著。”
謝拂點頭,“那就是需要,我幫你答應。”
眼見謝拂真的要掏出手機打電話,謝君蘭不得不上前製止,“爸,我說的是用不著相看。”
“我怎麼知道,你又不說清楚,我還以為你說用不著拒絕。”謝拂無辜道。
謝君蘭:“……”
謝拂:“這麼說你已經有對象了?”
謝君蘭支支吾吾:“算……算是吧……”
謝拂看他。
他微微偏頭,麵色微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就、就這樣……沒事我先回去了。”
說罷,便匆匆離開,連飯都沒蹭。
白榆走出來,見他匆匆離開的模樣,疑惑問:“君蘭這是怎麼了?連晚飯都沒吃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