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拂從來都不是沒耐心的人,隻要這等待值得。
*
南與眠還沒想好要什麼時候給謝拂答複。
是的,他考慮的從來隻有答複的時間,而不是答複的內容。
因為內容從始至終隻有一個,且從他聽到消息後便生成的,從未改變。
他從沒想過要拒絕謝拂。
他隻是等待時機成熟。
周末,謝拂帶著南與眠一同去商場。
兩人挑了一些家裡需要的東西買,路過一家男裝店時,南與眠看著模特上展示的衣服,忍不住停住腳步,他拉了拉謝拂的手臂,示意他看過去,“那身衣服感覺怎麼樣?”
謝拂覺得衣服都一樣,且男裝又沒有女裝那樣豐富的色彩和樣式,麵對南與眠的詢問,他還是點點頭道:“挺好的。”
相處一段時間,南與眠也算有些了解謝拂,每當他說“挺好的”、“還不錯”、“還行”這類話時,就是他沒上心不在意的時候,如果真看在眼裡,就算是討厭,他也會認真說出一條不好的地方挑剔一下。
南與眠心裡剛升出來的那點心思就給散了。
他收斂神色,繼續跟謝拂逛起來,語氣有些失落,“本來還想給你買的。”
謝拂:“……”
他現在說好看還來得及嗎?
沒辦法,隻能繼續把務實的特點發揚下去。
“我衣服夠穿,平時上班也不能穿常服,不如你多買點。”
一句話又讓南與眠心情好了,笑著道:“我也夠穿,買那麼多做什麼?”
他們都不是看見喜歡的衣服就愛買的性子,沒有購物欲和囤積癖,隻是想給對方買而已。
但正因為如此,卻更覺得愉悅。
有人惦記自己,比自己惦記自己更高興。
而這些,都是一個人時所感受不到的。
進了超市,南與眠想去肉菜區,家裡沒什麼肉和菜了,可以多買些回去,免得經常出門。
謝拂卻拉住他,“先買生活用品。”
南與眠不得不跟著他去生活用品區,將洗浴用品買了不少,大多是南與眠常用的牌子,謝拂說他沒有常用的,可以跟著他用。
等他們選完了生活用品後,又去了乾果米麵那裡買了不少。
他們一路走過冷凍飲料熟食零食這些地方,但始終沒有買肉菜。
南與眠不得不拉住謝拂,“再不去,就是彆人挑剩下的了。”
謝拂卻推著車去結賬,“待會兒去市場,那邊的更新鮮。”
南與眠覺得有點麻煩,市場是新鮮,什麼鮮蝦活魚都有,但這不是要多走一趟嗎?超市也能順便買的,大不了儘早吃好了。
但謝拂都這樣說了,他也沒說什麼。
自助結賬時,南與眠一件又一件地從購物車裡拿東西出來,摸出幾個包裝不同但東西種類一致的盒子。
南與眠:“……”
南與眠:“……”
南與眠:“……”
看著手裡為國家計生計劃做出巨大貢獻的東西,他有些黑著臉喊道:“謝!拂!”
耳根控製不住發紅,卻還是忍著,故作鎮定又正經地問:“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這是什麼意思?”
這人要是敢說他們本來就是這種關係,做什麼都是應該的,他回家就搬走。
可憐的男人,現在想到謝拂家,下意識想的都是回家,還搬得走嗎?
“有備無患。”謝拂瞥了一眼南與眠手裡的東西,絲毫不慌,一本正經道,“南老師,我覺得你應該做好心理準備才對。”
做什麼心理準備?
剛交往還不到一個月,這就要上三壘?南與眠覺得謝拂在做夢。
但東西拿都拿了,後麵還有排隊結賬的人,南與眠到底還是將那幾樣東西錄入進去,統一結賬買下。
“你聽著,雖然買回家了,但隻是存放,彆想現在就用。”南與眠推了推眼鏡,故作淡定道。
謝拂目光卻在他發紅的耳根上停留一瞬,才淡定道:“哦,那要什麼時候才能用?”
南與眠心說他怎麼知道?
但有個答案肯定不會出錯。
“結婚後,我不接受婚前性/行為。”他說得斬釘截鐵,一副沒有商量的架勢。
013:喲謔,宿主近期是彆想吃到肉了。
謝拂卻麵不改色,神色十分淡定,似乎心裡一點兒也不急,“也好,隻是要委屈你了。”
南與眠:“……”
委屈他什麼?
他怎麼就委屈了?
跟他說清楚!
他才沒有急著吃肉!
*
南與眠發現,謝拂似乎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般正經,有時候也會開一些逗弄人的玩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關係越來越近,對方才展現出這樣的一麵,但奇怪的是,南與眠並覺得反感,反而覺得這樣的謝拂更真實更有人氣。
他以為這是謝拂的本性,隻是因為跟他越來越熟悉才暴露,卻不知這是謝拂隻會在他麵前展現的一麵。
其他人才沒有這個機會。
“南老師,你跟你男朋友什麼時候請大家吃飯啊,我可聽說了,你男朋友長得可帥,這更要拉出來讓大家見見啊。”同事笑著打趣。
南與眠跟男朋友同居的事他們都知道了,心中佩服對方速度的同時,也對那位能讓南老師心動至此的人長什麼樣,才能把南與眠迷得神魂顛倒。
聽陳老師說很帥,但他們可都沒見過。
今天南與眠竟然沒有推辭,聞言便笑著道:“等找個合適的時間,大家都有空的時候。”
聽他這話,就是已經在考慮了,聞言,眾人也不催了。
晚上回到家,南與眠將這事一說,謝拂沉默了一瞬。
“怎麼了?沒空嗎?”
當然不是。
“我同事也挺想見你。”謝拂道。
南與眠去過醫院幾次,大家都認識了,現在就缺一頓飯。
其實這也不是必要,但是彆人都請你不請,就顯得你不合群。
不利於人際往來。
“那就一塊兒,大包間。”南與眠道。
謝拂同意了,主要是他覺得請兩次也挺麻煩,一次請了算了。
就是這時間不好湊齊,但那也沒關係,大部分人能來就行。
最後好不容易抽出一天晚上,兩撥人在包間相聚,一些差輩的基本沒來,來的都是年輕人,在一塊兒也挺聊的來。
一開始的招待後,很快就不需要謝拂和南與眠做潤滑劑,兩人開始低頭安靜吃菜。
“這個蝦味道不錯,就是不好剝。”
謝拂看了他一眼,“想讓我剝就直說。”
南與眠卻轉頭道:“我沒讓你剝啊。”
於是謝拂聽話地摘了手套,不準備剝了。
南與眠:“……”
“我不讓你剝,你真不剝啊?”
謝拂故意不理他,正在跟大閘蟹作鬥爭。
南與眠偷瞄了他幾眼,見他當真沒看過自己一眼,抿了抿唇,戴上手套剝起蝦來。
海鮮這玩意兒味道好是好,就是難吃。
南與眠認真剝了兩隻蝦,那邊謝拂也把大閘蟹料理好。
兩人卻同時將蝦肉和蟹肉往對方碗裡放。
交錯的手一時頓住。
謝拂抬眸看向南與眠,後者也正看著他。
南與眠:“我說好吃,你就沒想過要我剝了給你吃嗎?”
謝拂:“見你幾次視線在它上麵流連,也沒叫我幫過忙。”他指著那死不瞑目、粉身碎骨的大閘蟹道。
南與眠抿了抿唇,既高興又有些不服氣,覺得自己對上謝拂沒贏。
他轉頭看麵前轉過來的轉盤,夾了一筷子嫩牛肉給謝拂碗裡:“上回我把牛肉燒老了,這裡有嫩的,多吃點。”
謝拂以拳掩唇,遮住笑意,同樣給南與眠盛了一勺雞湯,“聽說這裡的湯用了幾十種藥材,對身體好。”
南與眠又給他端了一塊甜點,“這份甜點不膩也不容易發胖。”
謝拂將甜點推給他,“你吃吧,今年沒趕上你的生日,下次買份正式的蛋糕補上。”
好嘛,生日什麼時候都知道了。
南與眠想了想,還是沒想起來自己到底什麼時候給謝拂看過身份證,或者提起過生日。
他給謝拂夾了豬肝和胡蘿卜,“這個清火又明目。”
謝拂回了他一盒牛奶,“多喝點,說不定還能長高。”
南與眠:“……”
他捏著牛奶盒,心裡又氣又想笑,跟謝拂杠上了似的,兩人將這滿桌菜一一給對方夾了個遍。
最後還是謝拂棋高一著,他叫來服務員,“我男朋友飲食不當,胃不好,麻煩給他來一碗養胃粥。”
服務員微笑著下去了。
南與眠剛想開口叫住服務員,然而抬頭一看,就見滿桌人全都正目不轉睛,興致勃勃地盯著他和謝拂。
南與眠:“……”
見他終於注意到,有人忍笑擺擺手,“沒事沒事,你們繼續啊,我們已經吃飽了。”
眾人紛紛附和點頭。
是的,狗糧吃飽了。
丟大人了!
他到底為什麼要跟謝拂這麼幼稚的?!
然而南與眠抬眼看了一眼謝拂,卻發現對方竟然在認真吃著剛才自己把他碗碟都塞滿的菜,動作不疾不徐,從容不迫,麵上的神色也一派淡定,似乎並不知道自己和南與眠一起被看了笑話一般。
見南與眠看過來,謝拂微微抬眸,抿唇淺笑,麵上不見任何羞赧之色,還用筷子敲了敲南與眠的碗沿,“你還沒吃飽吧?彆浪費食物。”
南與眠:“……”
這個家夥……這個家夥!
最終,南與眠繼續坐下來,在一桌人含笑的目光中慢慢跟謝拂吃完了碗裡的菜,連帶著還有一碗養胃粥。
嗯,味道很好,但他覺得並沒有養胃,每每看著謝拂,他便覺得這養胃粥也是白喝了。
結束後,大家紛紛出去,走在路上,相熟的人都在聊天。
“哈哈,沒想到謝醫生還有這麼幼稚有趣的一麵,見過了今天的他,我已經無法將他的印象拉回醫院時冷冰冰公事公辦的樣子了。”
“得了吧,這咱們也看不到啊,能看到的大概也隻有他男朋友吧。”
“果然這就是再高冷成熟的人,在戀人麵前也很幼稚嗎?唉,果然不是我們能有的。”
“沒想到陳老師沒說錯,南老師男朋友真的很不錯。”
“對啊,看樣子感情還挺好的,一點也不像是相親相上的,之前的擔心應該是多想了。”
“不怪我啊,你們想想,幾天就戀愛,半月不到就同居,這種速度彆人或許還行,可放在南老師身上,大家誰不覺得他中邪了或者被騙了?”
“那今天可以確定了,都是無稽之談,咱們還是要相信人間真情。”
“跟小學生一樣幼稚的真情嗎?幸好今天的事南老師學生都看不到,否則南老師形象可就保不住了。”
“所以咱們保密保密。”
直到結賬離開,南與眠雖然看著鎮定從容,可耳根一直沒下去的紅暈卻是遮都遮不住。
謝拂不一樣,謝拂是真淡定從容,當然,南與眠稱之為厚臉皮。
麵對那麼多人的調侃臉色都不帶變一下的,這不叫厚臉皮叫什麼?
回到家,謝拂解開衣領,打開浴室的燈,剛想讓南與眠去洗澡,卻猝不及防被人從身後偷襲。
南與眠從身後抱住謝拂的腰,想到今天的比賽自己輸了,不由微微抿唇。
他的手摟著謝拂的腰,隔著衣服似乎也能感受到謝拂溫熱身體的觸感。
他伏在謝拂後背,聽著對方胸腔中心臟跳動的聲音。
微微閉眼,仰頭湊到謝拂耳根,輕吐著氣息道:“謝醫生……”
聲音是恰到好處的低啞,卻又是恰到好處的勾人。
謝拂能感覺到接觸到南與眠氣息的那一塊溫度略有些高。
“謝醫生,今天你贏了,獎勵你一個親親。”
說著,謝拂便感覺自己耳垂似乎被人碰了一下。
短暫又輕微,若非他認真,說不定還要當成隻是普通的觸碰,之後便給忘了。
謝拂微微側頭,似乎要以這樣的姿勢看清南與眠,然而事實卻是什麼也沒看到,因為南與眠緊貼著他的後背,他看不見。
“我以為獎勵是可以提出的,原來是固定的?”
南與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於是因為他埋首在謝拂後背上,聲音並不太清晰。
“本來可以,但我不高興,就這樣了。”
謝拂似是認命了,歎息一聲道:“好吧。”
“不過,既然你定了是親親,那怎麼親,應該由我來決定才對。”
說罷,他側身,伸手將身後的南與眠攬過,並不給他拒絕的機會,俯身靠近。
霎時間,呼吸彙聚在一起,不知過了多久,彼此的心跳竟也同步到了一個頻率。
一下,一下……
仿佛是同一個人的心在跳動的聲音。
夜風自窗外吹來,良久,二人分開,謝拂埋在南與眠肩上平複著呼吸,心跳再次回到自己的頻率。
“南老師,你心跳好快。”
“是為我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