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之上十分寂靜,沈青臨眼前有幾分朦朧,隻能看見窗外隱隱綽綽的月色。月光灑進閣樓之內,他聽見伏翎的話後愣了愣,隨後道:“......什麼?”
伏翎在他耳邊笑了笑,沒有說話,他順著沈青臨的手臂一路摸索到微涼的右手,隨後說道:“師尊,隨我一道出去。”
聞言沈青臨被伏翎從搖椅上拉了起來,他此刻睡意全無,被伏翎牽著一路往前走。門口站著幾個侍女,全是之前沈青臨見過的熟麵孔,她們看見沈青臨的時候皆是十分隱秘地笑著,身上也穿得十分喜慶。
沈青臨一頭霧水的被拉了出去,走到閣樓外的長廊上,剛踏出去一步,他就被眼前的一切驚到了。
此時鬼界的萬家燭火全部點燃,大街小巷張燈結彩,熱鬨非凡。沈青臨這時才認出來,睡前他看到的鬼魂們張貼在門上的紅紙,全是人界家家戶戶門口都會貼的對聯。它們此刻歪歪扭扭地豎在牆上,對聯不像對聯,字不像字,看上去有幾分滑稽,也有幾分溫暖。
原先有些亂七八糟的街麵,此時都變得整潔,連窗戶都比之前的乾淨了些。各個店鋪將自己滯留在門口的物什整整齊齊的疊在了一起,雖是有幾分隨意,但看上去順眼了許多。
大紅燈籠也掛在屋簷上,閃動著微弱的光亮。鬼界陰氣重,像燈籠這般陽氣十足的物什不能燒得太亮,既然質量不可取,眾鬼們便在數量上取得了優勢。每家每戶全都掛上了三四個燈籠,一整條街望過去,像是一片燈海。
見沈青臨從裡麵出來,站得最近的一隻小鬼對著旁邊的鬼說了什麼,緊接著那個鬼又跟站得稍遠的另一隻鬼說了什麼,他們互相耳語似乎是有些急,但又不直接喊出來。就這樣一個接著一個傳下去,沈青臨頗為好奇地看著他們,隨後一聲巨響在天空之上炸開。
這突然的一聲響嚇了沈青臨一跳,見狀伏翎握著他的手安慰似地捏了捏。一大束煙花在沈青臨的麵前飛竄在天際,緊接著,花火在沈青臨的頭頂的高空炸開,各色各樣的煙火重疊在一起,五彩斑斕、熠熠生輝。
漆黑的天空霎時間被這花火點亮,沈青臨仰頭時的側臉
,也因為這亮光映得忽明忽暗。
周圍的小鬼們似乎終於是將這曆史性的任務給完成了,開始肆無忌憚地打量起這鬼界的新客人起來。隻見樓閣之上的白衣男子仙風道骨,一雙眸子澄澈乾淨,與周身的鬼魂格格不入。而站在他旁邊的伏翎,一身黑衣肅穆,雖是與沈青臨的畫風不同,卻是出乎意料的般配。
他們在心裡紛紛咂舌,將視線重新放在天際的煙花上。做鬼做得久了,往往都會忘記了自己曾經也是一個人,曾經也在這各家各戶歡慶的時候與至親至愛相擁。
眾鬼們在漫天的煙花中歡呼著,有伴兒的找到了自己的伴侶或是家人,緊緊地相擁在一起;沒伴兒的趁著這個時候表白求愛,整個鬼界霎那間像是人間般祥和。
沈青臨愣了愣,看向旁邊的伏翎。而伏翎站在旁邊,一隻手牽著沈青臨,另一隻手背在身後,他的視線從天際落在沈青臨身上,笑著說:“好看嗎,師尊?”
此刻沈青臨才終於反應過來,昨天一晚上伏翎都沒有回來,竟然是去布置這些了。他看著煥然一新的鬼界,以及漫天的煙花,笑著點了點頭,由衷地說道:“好看。”
伏翎微微一笑,這一笑幾乎是將站在旁邊的幾個侍女全部迷了去。她們在一旁又迅速清醒,搖了搖頭:不行,君上有主了,不是她們能肖想的。
人群中的兩個主人公自然沒有發現旁邊幾個小姑娘的心理活動,煙花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尾聲,伏翎帶著沈青臨往長廊的另一邊走,旁邊幾個侍女將珠簾給兩人挑起。
越往前走,前麵的光亮便越亮,沈青臨鼻尖縈繞著香味,他跟著伏翎往前走,竟然沒有發覺這一路伏翎的手都是和自己握在一起的。
他被伏翎帶到閣樓的一間房間裡,裡麵熱氣氤氳,沈青臨看了許久才看出這是一間廚房。之所以看了許久才認出來,是因為他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大的廚房,牆壁兩邊全部都是新鮮的蔬菜,連灶台都比一般的大上不少。
灶台上的案幾上擺著麵粉、調料、餡肉,鍋裡熱氣騰騰地煮著水。灶火旁不遠處放置著一個桌案上,上麵擺放著兩個瓷碗。
“這是?”沈青臨走過去,碗裡盛滿了一顆顆
飽滿的餃子,有的包得正正好,有的卻是滲出了些肉沫,看樣子像現包的。
他被伏翎牽到位置上坐下,旁邊站著幾個鬼魂,看上去有幾分伶俐。見沈青臨坐下,十分狗腿地將放在旁邊的勺子擦了又擦,屁顛屁顛地遞上來說:“仙君慢用啊!”
他這一句仙君又讓沈青臨想起之前那侍女說的“整個鬼界都知道您”,他看了伏翎一眼,此時不便多問,於是什麼都沒說對著那鬼魂溫聲道了謝。
碗裡的餃子還冒著熱氣,他用勺子舀起一個,那渾圓的餃子皮薄餡嫩,一口咬下去軟滑鮮香,沈青臨微微挑眉,道:“好吃。”
聞言伏翎笑了笑,拿起放在麵前的勺子,說:“那師尊多吃一點。”
他這句師尊讓旁邊幾個小鬼倒吸一口冷氣,他們都叫伏翎一聲君上,誰知伏翎還要尊稱沈青臨一聲“師尊”。那他們喊沈青臨的那聲仙君是不是輕了點兒?是不是應該喊“祖上”?“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