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這個幻境的創造者,冉芃已經被白無常帶走,那麼這個幻境也即將不複存在。
沈青臨將屋簷下的母子轉移出來的時候,原本牢固的房子儘數倒塌,不隻是眼前,周圍的整個村落都放出了巨大的聲響。樹木折斷的聲音、洪水泛濫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過來,原本就陰沉的天空成了幽暗的黑色,漆黑得猶如一張潑墨後的宣紙。
“走!”沈青臨腳尖掠地,用結界將身後的幾人保護住,隻是這一瞬間的光景,他腳下的一片平地就已經徹底地陷了下去。
冉芃的法場搭建在墳山上,果然沈青臨到達的時候,墳山位置上的天空撕裂出一道縫隙。這是這個幻境最後的一道門,跨過這道縫隙,後麵就是真實的塵世。
沈青臨用結界將鄒城的遺孀和遺孤緊緊護住,施展靈力將他們送出去。被置於天際的時候,結界中的兩個人竟然都停止了哭泣,呆滯地看著千丈之遠的大地。
時間不剩多少,沈青臨沒空和他們多說,將他們送出幻境後迅速在伏翎周身設下結界,道:“你先出去,我去找你師弟。”
“我和你一起去。”伏翎搖頭道,疾風將他的發帶吹得四處飄搖,他卻穩穩當當地站在麵前,眼神定定地看著沈青臨。
沈青臨卻不想多說,執拗的將他周身的結界補全,傾注靈力將他慢慢送向天際,沉聲道:“彆給我添麻煩,回去了乖乖等著。”
“師尊!”伏翎從歸墟中拿出執競,注入靈力砍在結界上,卻都是徒勞。他看著沈青臨當風而立,手裡的微光逐漸加強,而身後的裂縫也離他越來越近。
見他掙脫不開,沈青臨便轉過身迎著獵風用輕功下山。眼前的村落已經被洪水所淹沒,浪打下,水聲卻是異於尋常的刺耳,猶如針刺般刺激著耳膜。
沈青臨將無衣從歸墟中取了出來,琴弦錚鳴見一道宏光擋在洪水與村落之間。隨後被擋住的洪水以肉眼可見的快速漲起,若不是有中間的阻隔,另一邊的村落一定被淹得什麼也不剩了。
他將無衣放進歸墟裡,施展輕功,巨浪拍打的速度實在太快,沈青臨快速的到了原本
羿辛呆的老婆婆家。那一塊地方已經被淹得垮了半邊房子,他剛著地,衣袍就被浸得濕透,他大聲喊了幾句羿辛的名字,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沈青臨食指中指合攏置於眉心,用靈力感受著血生墜,確認羿辛還活著之後鬆了口氣,迅速地去往了另一處地方。
在進入墳山的時候,他就囑咐了羿辛去那位大叔家,他循著自己對那戶人家的印象,一直往西走。
狂風大作,電閃雷鳴,暴雨如柱,沈青臨一身白衣被浸濕得狼狽不堪,他立於滔天洪水前,行走於漫天洪荒中,大聲叫著羿辛的名字。
這時候他有些惱怒,這裡沒有現代的定位係統,所以他找人純靠喊,直到最後喊得沒什麼氣力了,他才從不遠處的一棟屋子裡聽到了羿辛的呼救聲。
循著聲音的位置,沈青臨迅速地跑了過去,就看見羿辛身上被房梁壓著,臉色蒼白的看著沈青臨:
“師尊......”
沈青臨連忙用靈力將他身上的房梁掀開,跑過去將他從地上撈了起來,說:“怎麼樣?能走嗎?!”
羿辛十分虛弱地點了點頭:“我到這裡之後不知為何......村落的房屋全部倒塌,我想幫大叔擋下這根房梁,卻沒想到他突然消失了。”
“是我的過失,沒有把你帶在身邊。”沈青臨歎了口氣,但是此地不宜久留,他將羿辛背了起來,“這裡是幻境,為師現在就帶你出去。”
羿辛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聲音弱到像是被揉碎一般散在風裡。沈青臨心疼了一把,也沒管係統裡的親密度加分,準備用結界將兩個人包裹住。
到現在他才反應過來自己一路上都是淋著的,也許是關心則亂,他都忘記了自己是個仙師這件事。
他起身背著羿辛,這樣掂量的時候才發現背上的人輕得不像是個正值發育期的少年,他覺得自己隨便一摔就能把羿辛摔骨折了。
“師尊!”
他剛走幾步,就感到背上的羿辛身體突然一僵,隨後大喊了一聲。他猛然抬起頭,就看見頭頂的一個殘缺的房梁正在望自己這邊倒,沈青臨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躲閃不及,他倒下來翻身將羿辛護在懷裡,眼睛緊閉著準備迎接這一擊。
房梁沒有應聲落下,反而他
頭頂傳來了一聲悶哼,他睜開眼睛往上一看,就看見伏翎擋在了自己身上。
不知道是擋房梁還是掙脫沈青臨結界的原因,伏翎的嘴角還有一絲血跡,他一雙眼睛定定地和沈青臨對視,憑借自己精瘦的身軀擋住了原本要砸在沈青臨身上的房梁。
沈青臨隻是愣了一瞬,便用靈力將他身上的房梁炸成了碎片,木屑應聲裂開的時候,伏翎再也堅持不住,倒在了沈青臨身上。
“你什麼時候來的?”沈青臨有些怒:“不是讓你先走嗎?”
伏翎在他耳邊輕輕喘著氣,去沒有回答,胸膛壓在沈青臨身上微微起伏著,輕聲說了些什麼。
而洪水聲滔天,沈青臨隻得焦急地靠近了去聽,就聽見伏翎隱忍又堅定地說:“我不會添麻煩的。”
“......”
沈青臨在心裡暗罵一聲,迅速地將三個人用結界包裹住。羿辛不知道什麼時候因為體力不支暈了過去,伏翎將他半扛在肩上,三個人總算聚齊在一起,向著裂縫處靠近。
看著逐漸靠近的裂縫,沈青臨卻覺得心裡堵得慌,他看了一眼旁邊的伏翎,卻不想剛好來了個對視。
“......你看著我乾什麼?”沈青臨乾巴巴地問了一句。
伏翎卻沒有回答,他收回了視線,往前麵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