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夫人舒舒服服的任她伺候著,過了一會兒終於憋不住,笑罵道:“你個小丫頭,鬼精鬼精的,這兩日無端端的跑到我這個老婆子這裡獻殷勤,定是有什麼陰謀詭計要施展!你可不能算計我這把老骨頭,到時候折騰散架子,還得你來服侍我!”
元青菲嘟著嘴強辯道:“我哪有,孫女不過是瞧著祖母您這幾日四處奔波,身體疲憊,想來儘儘孝心嘛!”她來探聽消息是真的,但是擔心元老夫人的身體也是真的,她總要親自來伺候著才會放心一些。
她畢竟來自現代,對於有些病症,她即便醫治不了,也能比旁人先發現些端倪。元老夫人這樣的疼愛她,她希望這個老人能長命百歲,而不是像她前世的奶奶那樣,辛苦一輩子最後又因為操勞過度而病逝。
平日裡元老夫人一直都由鄭媽媽貼身服飾,偏自從從涼源寺回來後鄭媽媽就得了風寒症,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她這副樣子,哪裡還能照顧元老夫人,所以這些日子都是碧雲碧雨兩個大丫鬟照顧的,元青菲恰好也跟著來搭一把手。
她還特意讓杏珠每日都去照顧鄭媽媽,她畢竟上了年紀了,生病時身邊也極需要人照顧。杏珠去瞧瞧她還能陪著她解解悶。
元老夫人聽了元青菲的話哈哈一笑,道:“我可還沒老糊塗,你心裡那點兒小算盤能瞞得了我?你是個小狐狸沒錯,可祖母我是個地地道道的老狐狸呀!”
元青菲聽了“撲哧”一聲笑出聲兒來,她樂不可支的往元老夫人懷裡鑽,虛張聲勢的嚷道:“哎呀呀,小狐狸還沒成精,剛要乾壞事就被老狐狸抓了個現行,我要趕緊逃命去!求老狐狸饒命哪!”
元老夫人哈哈大笑,摟著元青菲不停的喊她“小狐狸”。
祖孫兩個鬨了一場,笑了半天才好容易住下。
“我這些日子四處走動,不僅僅是給你踅摸親事,也給家裡頭其他幾個到了歲數的找了找。”元老夫人思索了良久,才緩緩的開口道。
元青菲一怔,她是想要來打聽自己的親事,但是沒想到元老夫人竟然自己這般輕易的就說了,而且好像一點兒都不避諱她。
元老夫人看著趴在她懷裡與陳靜然幼時長得極像的元青菲,伸手撫摸著她柔軟的青絲,慈愛的道:“當然,其實我主要是去給你看看,蔣夫人將那兩位公子說的那樣好,我自然是一個也不能放過的。你的親事是大事,我自然是要親力親為。其他人的親事,自有他們的父母去操心。”
“那兩位公子我都見過了,確實都還不錯,相貌好人品好,為人也上進,隻不過家世差了點兒。好在你歲數小,倒也不急在這一時,這兩個就先留著看看,說不準日後還會有大的造化,到時候才能配你。等你長大了些,我就讓你見見他們,若是你不喜歡,祖母就再給你挑便是了,定要給你挑個稱心如意的!”
元青菲心中有一股暖流緩緩的流淌而過,眼眶不由自主的紅了。
她清楚的知道,在這個盲婚啞嫁的時代,沒有長輩會這樣給家裡的孩子挑夫婿,大多都是依著門當戶對的原則,挑個對自己家族有助力的姻親,一方麵鞏固家族勢力,一方麵說出去麵上也好聽。但是女子受的苦就隻能默默的由自己來承受。
像元老夫人這樣,任她自己挑選夫婿的,絕無僅有!
像她這樣把自己當成大人對待,將婚姻大事都細細的分析給她聽的,異常罕見!
一個受封建傳統思想教育長大、成熟、蒼老的老婦人,能做到這樣的地步,足見她思想開放不頑固,足見她對自己的關之切護之深。
元青菲緊緊的靠在元老夫人的懷裡,哽咽著叫了聲“祖母”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元老夫人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背,有些傷感的自責道:“我猜的出來你已經知道當年陳家的事了,你是個好孩子,從來都不在我麵前提起,從來都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我不是怕你知道,我是怕你知道祖母當年的所作所為就會與我生分,就會恨我。”
“不,祖母,那件事不能怪您!我也不會與您生分!”元青菲猛然抬起頭來,堅定的說道。
或許以前她是有些怪元老夫人的,但是等到她來了元家,知道了元老夫人的為人,更知道了她的處境,她就已經完全釋然了。
元老夫人絕對不是那等見死不救之人,隻是元家並不是她一個人說了算,更有話語權和決定權的是元老太爺。而且,若是當年元家真的伸手幫助陳家了,元家現在還能不能存在都是個問題。
元老夫人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元府一大家子跟著遭殃,因此她隻能“見死不救”。
元青菲的話讓元老夫人老懷大慰,她紅著眼圈笑著道:“我知道你不恨我,也能覺出你願意親近我,從你第一天來就能感覺到。祖母我可是一隻真正的老狐狸!”
笑完了她又傷感起來:“當年把你母親嫁給你父親,我以為會是一樁好姻緣,就沒有征求過你母親的意見,擅自做主讓他們成了親。你父親雖說是庶出,但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本以為是個妥帖的,沒成想他那樣的不著調,妾室納了一個又一個,他們成親後一直都不和,以至於你母親早早的就去了。”
“所以,我這也是長了教訓了,等著給你挑親事的時候,一定會讓你自己也過過目,畢竟以後是你與他過日子,還要你自己滿意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