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宴換了彆的地方,不再是登陽樓。且說京城好玩的、熱鬨的沒有哪個地方越王一行人是沒有去過。每回都換地方, 就是圖個新鮮。
這回換了登陽樓, 還是有李如鋒彆的心思的。他怕再次回憶起那一次, 不為彆的,隻怕自己褻瀆了嚴九欽。
嚴九欽是本次河南一行最大的功臣, 是他策動了杜鬆齡, 讓他提前露出身份地幫越王。(這件事也隻有他們幾個人知道,旁人不知。)
除卻這件事, 嚴九欽依舊是最能乾得力的, 這宴席是接風洗塵,也是想謝嚴九欽。可這回嚴九欽沒有到, 問及了原因, 嚴九欽是有事耽擱了。
李如鋒的心像是蒙了一層灰, 一下顯得有些黯然。問及了是什麼事情, 嚴府的小廝也說不清楚。
宴席一如往常的熱鬨,隻是李如鋒卻有些寂寞。他也說不上來是為何。
便早早地脫了身,酒也沒喝多, 隻是下了樓, 去了嚴府。此時是半夜過後,街上燈盞幾滅,嚴府這樣的大戶人家府上倒是懸掛兩盞紅燈籠。
款式頗新, 像是新婚後就沒有摘下來過。
李如鋒站於嚴府門口, 正值初冬, 但喝了不少酒, 稍微暖胃熱身,即便夜風撫過,也不過頭腦清晰一時,沒有甚多的寒意。
也不知道為什麼來了這裡,也許是酒醉催人言行的緣故,李如鋒望著嚴府緊閉的大門久久失神,不知道站了多久,或許半個時辰有多,恰好有個掌燈的小廝出門,不知道是換籠裡的蠟燭,還是出來倒水,見了李如鋒,他認得是越王,便不由吃驚,還以為自己看錯了:“越王,你怎在門口?你是要找嚴少爺嗎?”
李如鋒被突然的這樣一問,隻緩緩愣怔地答道:“你家少爺睡下了沒?”
“沒呢,書房還亮著,這幾日都沒早睡下,少爺還在念著越王你什麼時候到京了,這不,越王你到了。對了,外麵冷,越王你快進來罷。”想起了自己說了半天,越王還立於寒風中,於是立馬將他拉進府中。
原本沒有非要見嚴九欽不可的意願,被這仆隨一拉,便茫然地進了嚴府。
走在去書房的路徑上,隻遠遠看見,屋內燈火未熄,初冬院中竹葉飄零,隻剩了枯枝殘葉,以及頭頂一彎新月。
灑在了小徑上,猶如一瀉下來的霜。
李如鋒也曾夜底進過嚴府找嚴九欽,卻隻覺此次不如之前,想著的片刻間,便到了嚴九欽的書齋。他的書房甚是單間獨屋,與主臥的起居室那邊分離開,推門進去,隻覺屋內暖融融的,炭火在供著暖。
越王穿過了畫屏,知道嚴九欽在最裡屋處看書練字,便走去,沒走到最近處,又停住,隻見嚴九欽的伏案的身影,略微不忍打擾他。
便折了回來,在書齋的堂屋裡隨便地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歇息,原本想等著嚴九欽忙完後再進去找他,不料屋內暖氣飽滿,加上酒氣襲人,等得過久後便沉沉睡去。
嚴九欽還在為太子一事而煩擾著,近日他想著對策,夜裡倒是睡不著,本來今晚越王約了他一聚,他給推辭了。
夜色越濃,越少了困意。四更天的時候他才從書案前起身,覺得柴炭少了些,屋內有些冷,他便走到了堂屋,卻看見了伏在椅上睡著的越王。
嚴九欽不知越王是何時來的,看著外麵的天色仍然是一片漆黑,隻見越王身上衣著不厚,這樣坐在椅子上睡一晚,怕也是難受。
便去抬架起越王,越王身材頎長,吃重得很,嚴九欽先是將他一條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然後一手從他腋下穿過,將他從椅子上抱起,一邊借著肩力去架著他。
隻見越王垂著頭,越王喝酒從來不上臉,不似他抿一口必定會臉紅。同時身上還有一陣隱隱的酒氣,嚴九欽一聞便聞出了是竹裡館的酒香,知道他們今晚去了那兒。
想著自己今晚沒有應約,也許拂了越王的興致。內心稍有些許疚意,便將他扶得更上一些,越王垂著的頭,喝酒依舊不亂鬢發,嚴九欽可以看見他眉飛入鬢的臉。
閉上眼的時候比起平日要少去一些顧盼張揚之氣,倒是增添了一股略微的孩子氣。李如鋒長相是承了他母親,他與昭陽同母,自然出落得俊朗。
眉眼些許還仿佛有些恣意倜儻之色,此去河南一行,倒是有些許消瘦,更為的輪廓英挺,和身姿卓卓。
嚴九欽見他不知道是喝醉得睡過去,還是因為困得入睡了。想到他出現在自己這裡的原因,猜他是來找自己但看見自己在忙,就先在書房外的堂屋等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