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膝坐在床上,聽著屋外的議論聲,靜靜撫摸躺在床上的紅嫁衣,滾燙的淚水像斷線的珠子,一顆接著一顆從眼中墜落。
一直到議論聲結束,蕙質依然沒有止住淚水,淚水像連綿不絕的瀑布,沒有止境,永不乾涸。
十五年來,所有的憤怒與不甘在這一刻到達頂峰。
是啊,同一個父親,為何她就隻配落得這樣一個悲慘的下場,元筠姌卻有資格做皇子妃!這難道不諷刺麼?
姐姐金尊玉貴,以後生的孩子無不是金枝玉葉,妹妹卻要送給一個猥瑣的老頭子做玩物。
老天爺呀老天爺,你何其眼瞎、何其不公!明明寧氏也不是什麼好人,手裡甚至握有兩條無辜的人命,卻隻因她是正室,有個強大的娘家,你就把所有的好東西留給她的女兒,對我不曾有半分憐憫。你這般是非不分、善惡不明,還不如塌了算了!
蕙質在心裡罵老天爺罵得痛快。
卻不知方才還晴空萬裡的天,眨眼間便烏雲密布,狂風乍起。
然而正罵得漸入佳境,罵得忘乎所以,罵得連哭都忘記哭了的蕙質卻絲毫未察覺不對,依然喋喋不休地罵著。
忽聽“誇擦”一聲巨響,一道閃電以光速直直從天上飛向蕙質所住的院子,刹那間,門口那扇搖搖欲墜的大門就被劈成兩張冒煙兒的黑木焦炭。
蕙質被這猝不及防的一聲霹靂嚇得渾身一激靈,癱坐在床上,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幕。
內心惴惴不安的同時,陡然冒出一個疑問,該不會老天爺…聽得到她心裡的腹誹吧?
下意識望了眼天,烏雲滾滾,風雨欲來……
此時此刻,京都太子府。
寬闊明亮的大廳眨眼間就暗了下來,端木硯清望了眼門外,原本還豔陽高照的天,頃刻便烏雲壓頂。
對坐在下首的寧如風笑道:“看來世子要在本宮這用中午飯了。”
寧如風笑笑,道:“太子殿下隻彆嫌如風麻煩才是。”
“哪裡哪裡,”端木硯清擺擺手,笑嗬嗬說道:“你是筠姌的表弟,咱們馬上便是一家人,說起來,你還要管我叫一聲姐夫呢。”
寧如風淡淡一笑,道:“臣不敢僭越,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太子殿下始終是太子殿下,是君,而如風隻是臣子,萬不敢恃寵而驕的。”
端木硯清本來也隻是打趣,聽他如此說也不再勉強,扯開話題說道:“說起來,世子進京沒待多少日子,為何突然急著回去?”
寧如風歎道:“昨兒我母妃來信,說她又病了,十分思念我,想見我,沒有辦法,隻能回去。”
端木硯清點點頭,“既是如此,那便早些回去,路上不要耽擱。”稍作沉吟,“不知世子走的是水路還是陸路?”
不等寧如風回話,自顧自說道:“世子若實在著急,走水路最為妥當,從京師到南郡,有一條暢通無阻的水係,如今冰雪初融,水流順暢,定要比世子來京之時還要便利快捷些。”
寧如風一笑,道:“殿下高見,臣北上之時,因著冰層未化,走的是陸路,的確花費不少時間,今聽殿下所言,豁然開朗。”
“如此甚好,”端木硯清微微笑道:“如今春暖花開,萬物複蘇,從京師到南郡,一路不可謂不繁華熱鬨,世子南下途中,儘可領略不同的風土人情,也可暫緩心中焦慮。”
端木硯清這話說的足夠含蓄,不明所以的人聽了,恐怕還真會以為他這是在給寧如風推薦風土人情,但實際麼…
寧如風眼眸微閃,對端木硯清抱了抱拳,朗聲笑道:“謝殿下,臣一定好好領略一番其中妙處。”
大家都是男人,幾乎是瞬間,寧如風就明白過來端木硯清的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