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手,拽掉手上的黑色手套,看見花瓣一樣的紋路從手腕伸出,緩慢爬上手背。
脖頸更疼。頸環位置傳來刺痛,變成一種刺激大腦皮層的警告。
鬆田伊夏舔了舔被咬破的嘴唇,嘗到了血腥味。
暫時不能收回術式,因為還有一個麻煩。
在體型不知到底多大的咒靈麵前,這艘快艇如同一張樹葉,在海麵之上遊蕩。
甲板被觸手戳穿了無數個孔洞,海水已經盛滿了船體的一半,朝著下方緩慢沉去。
隨著快艇一起掉入水中不可避免,鬆田伊夏咬著炸彈引爆器,蹬掉了腳上沉重的馬丁靴,以免被影響行動。
——從艙室內拆下來的,他就知道琴酒這種控製狂在的組織也是控製狂,隻要輸入正確的密碼,就能拿到將走私物秘密毀屍滅跡的機關。
遠處,遊輪的燈光熄滅了。
他反而精神一振。
照明是一艘船核心之一,在泰坦尼克號已經沉沒數半時,未撤離的船員都儘力保證著船上的照明。
此時熄滅,說明上麵的人已經全數撤離,不需要再保證光照。
他按下按鈕。
劇烈的、震耳的巨響從遠處傳來,掀起層層熱波,之後又演變為向遊輪周圍掀起的巨浪。
鬆田伊夏腳下的快艇徹底在浪濤中失去漂浮的功能,向下方沉去。
少年浸泡在海水裡。
向下沉去的快艇燈光閃爍幾下,熄滅了。
一切光亮、聲音都變得渺遠。朝著四周看去,入眼隻有暗色。
被濃雲遮蓋、無星無月的夜空、黑色的海水、從下方騰起的黑色咒靈。
雨水打在臉上,不複之前絲線般的溫柔。像是一雙無形的手,要將海麵上漂浮的人壓入水底。
鬆田伊夏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向下方沉去。
讓自己完全沒入海水當中。
睜眼,一直隱匿在海水中的咒靈終於浮現身影。
是一隻巨大的“魚”。
原本魚鰭的位置卻蠕動著長出觸手狀的觸須,朝著他伸來。
卷住少年裸/露的腳踝,試圖將他拉下更深的海底。
海水裹挾著身體,讓原本淩厲的動作都失去了力氣,控製方向的能力大幅下降。
擬翼卻破開囚籠般的手,挾著淩然殺意朝著咒靈刺去。
他砍下了對方的尾巴,海水震蕩,觸手掙紮著向上用力纏繞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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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臟收到擠壓,原本壓到最低的節奏被打亂,鬆田伊夏掙紮了幾下,呼出一大口氣泡。
該死!
原本能在水下停留的時間因而瞬間失去大半,他蹬腿躲避,擬翼再次行動,斬落幾條觸手。
尚未來得及收回,就被再次席卷而來的觸手攥住中部。
鬆田伊夏從喉嚨哽出一聲痛呼,又有幾串氣泡從口中吐出來,向上消失不見。
咒靈將他的擬翼撕裂了。
劇痛從斷口處傳來,那側擬翼瞬息收入後腰,可憐地融入紅蓮咒紋,等待著在咒力中滋養修複。
這玩意到底長了多少觸手?!
鬆田伊夏心裡憋了一口氣,肺部已經隱隱有了痛意。
幾次意欲返回海麵都被對方打斷,咒靈有意阻止著人類重獲氧氣的舉動,試圖將其拖死在海底。
他打消了持久戰的念頭。
咬緊牙關,壓下自喉嚨深處泛起的血腥味,更為磅礴的咒力自五臟六腑、四肢百骸洶湧而出,僅剩的一側擬翼瞬息從根部化為更為妍麗刺目的紅。
脖頸位置的刺痛更為劇烈。
意外的,在海洋裡,他居然能聽見寶石破碎的聲音。
脖頸後方,鴿血紅石上浮現出輕微的裂紋。
在裂紋布滿石麵之前,他終於找尋到咒靈的核心,用刀鋒般的翼尾將其貫穿。
幾乎快將他完全裹挾的觸手在此時泄力。
鬆田伊夏用最後一點力氣拽掉自己身上海藻般掛著的觸手,沒讓自己被向下沉去的咒靈拖拽入更深的海域。
上方,所有光線都變得渺遠。
胸膛之中,因窒息而泛起的撕裂般的灼熱愈重,啃食著他的骨骼。
擬翼暫時收回後腰,已經生至臉側的殷紅咒紋停止蔓延,開始緩慢地消退。
頸環也不再發出刺痛的警告,緩慢降下溫度。
再等等。
疼痛和寒冷影響了思緒,他咬破舌尖,用一種更為尖銳的疼痛換回思緒。
他現在手腳都失了力氣,沒法遊動。等那些咒紋消退至安全界限,就可以再次動用擬翼。
就是還沒試過用它們遊泳,不知道有沒有效果。
但他不知道這裡離水麵到底有多遠。
在海底長久的停滯和睜眼,讓他的眼睛變得乾澀刺痛難忍,隻能靠間歇性的閉眼來緩解。
嘴唇微張,呼出最後一串氣泡。
胸腔和肺像是一塊被榨/乾的海綿,無論如何擠壓都再也滲不出一絲空氣。
閉上,輕微緩解刺痛,再睜開。接觸到鹽分高的海水,更為惱人的脹痛襲上。
意料之中,卻仍有些驚訝,麵前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怎麼就忘記了。
鬆田伊夏
在心裡無聲的笑了笑。
以幽靈身份、亦或者以他的幻想留存於世的男人總會忘記自己接觸不到人這個事實。他眉眼中滿是著急,無數次想用力拉住他的手,將他從海底裡拽出去。
卻隻是穿過了少年的身體。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鬆田伊夏真的感覺隨著對方的動作,水波受到了攪動,他落得沒那麼快了。
鬆田陣平的頭發完全沒受到水的影響,衣服也是,仍然蓬鬆而乾燥。
深色的海水讓一切變得模糊,他在這些無數層來自於大海的偽裝之下,終於讓自己的眼底流露出安寧的柔軟。
他看著鬆田陣平的臉,突然有一點點微不可見的委屈。
就好似小時候他被按在衛生間裡,事後也隻是爬起來,找了一塊鋒利的石頭,一個個追著反擊回去,把對方打得頭破血流,卻在收到哥哥的短信時才突然想哭一樣。
他張了張嘴,聲音隻出現在心裡,慢慢被自己咀嚼消化。
看,我這次不僅成功解決危機,找到了線索,還完成了組織那邊的任務,等事後琴酒問起來就說是自己及時發現問題然後毀屍滅跡,第一份工作就乾得這麼漂亮,肯定升職加薪。
哼哼,我厲害吧?
那個電箱設置的有問題,很討厭。離站得位置太近,炸的時候燎到了手臂,好疼。
皮膚又癢又麻又疼,和直接被利物穿透或者撞擊的疼痛不一樣,分外難忍。
所以。你疼嗎?
那天。
鬆田陣平又一次著急地伸手拽他,沒拽住。自己卻隨著力道向前撲去。
有點像擁抱了。
鬆田伊夏想。於是他高高興興動了動手指,勉強合攏手臂。看著就像悄悄把對方抱在了懷裡。
接的不錯!
他在心裡誇自己。
很快這個合臂的動作又被水波衝開,他沒力氣對抗水流,暫且作罷。
有那麼幾下,鬆田陣平穿透他的身體,兩人的胸膛好似合在一起。
兩顆血緣相同的心臟,在這種情況下奇跡般的密合,發出同一頻率的心跳。
......好像真的有心跳?
由遠及近。
一隻手摟住鬆田伊夏的脖頸,撫著卷曲的、被水潤濕的黑發。
在日落後漫長的幾個小時裡,黑暗已經帶走了水麵所有被照曬的溫度,從下方翻湧的、最本源的寒冷浸染著水域。
他渾身上下被這刺骨的寒水浸透,幾乎快要憑借本能蜷縮起來,以保護自己被凍得刺痛的內臟。
但是那隻撫在側臉的手卻過於滾燙,燙得他下意識側頭想要躲避,卻被強硬地按著後腦,隨著力氣順著水流朝對方迎去。
接著,溫度自唇上暈染開來。
來者俯身低頭,捧著他的側臉,嘴唇相抵。
鬆田伊夏因寒冷緊咬著牙關,那人用柔軟的嘴唇貼著他的,半天沒能撬開唇齒。
來者的動作帶上幾分焦急,手臂向下摟著他的腰,指腹用力碾過腰窩。
他快在海水中冰封的身體好似被這幾個動作燙化,原本失去知覺的手臂和腰身傳來陣陣讓人顫抖的癢麻。
少年下意識輕微仰頭,歎出喘息。
嘴唇剛剛啟合,就被不容置喙地封住。
空氣自唇齒間被對方緩慢地度來,他下意識想躲,想重新叩緊牙關,卻被咬住下唇唇肉,不得不張嘴應和。
毫無還手之力。
空氣湧入喉嚨。
被烈火灼燒著刺痛的肺部像是突降了一場冷冽的雨。
鬆田伊夏睜開眼睛。
四周是深藍而幽寂的海水,無邊無垠,連能承載一千多人的輪船在裡麵都好似塵灰,何況區區一人。
但他看見了一雙紫灰色的眼眸。
眼底倒映著無垠的海。!,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