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假千金(2 / 2)

周寶姝忍不住得意地笑了,王美蘭趕緊又挑了幾件小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番,最後說:“寶珠啊,這長途話費太貴了,我這錢有點不夠……”

“這點小錢你還省,”周寶姝嫌棄地哼了一聲,又說,“待會兒就給你彙一點錢。好好替本小姐辦事,好處少不了你的,比你在那破劇社裡好多了。”

王美蘭連忙應下:“是是。”

周寶姝掛了電話之後,出了電話亭,在計時員羨慕的眼光中,微微揚著下巴,驕傲地付了電話費。

李瀟瀟沒被拐又怎樣?她周寶姝照樣將她的東西搶過來了。她“認祖歸宗”,把名字都從李寶珠改回了她前世的本名周寶姝。

這個周所長,本來就是為她抬高身份而寫的人物,所以寫手才會將他設定為姓周,為了契合她的本名。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她的世界!她要一點一點地把李瀟瀟那女人玩死,收服天澤的心——她甚至不想花原著中那麼多的時間,她現在有的是讓天澤臣服的辦法和能力。

周寶姝心情大好地回到周宅,將身上的時尚衣裳換下,穿回從光州李家裡帶過來的舊衣服,圍上圍裙,估摸著周誌鴻差不多回來,這才開始擺出一副做家務的樣子。

果然,沒多久後,周誌鴻就回來了,身後還跟著秘書秦致新。

周誌鴻今年不過五十六歲,身子骨硬朗,說話中氣十足。他進門就看到在廳裡擦窗戶的身影,歎了口氣,說:“寶姝,不是跟你說了嗎?這些不用你做。”

像他們這種研究人員,有不少都上了年紀的,一個人住自然很難打掃做飯,研究所裡專門請了人定期上門做這些雜事。

周寶姝擺出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樣,雙手抓著抹布,磕磕巴巴地解釋:“我、我是想著,馮阿姨一個人要跑好幾家,覺得她這樣挺辛苦的,反正我在家裡也做習慣了的……”

她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馬上收住話題,連忙改了口:“但爺爺這麼說的話,我聽爺爺的。”

周誌鴻在心裡歎了口氣,他這孫女實在是太老實了,都不知道從前被多少人欺負了去。

他朝周寶姝說:“是爺爺從前沒照顧好你,以後爺爺會補償你的。”

周寶姝搖了搖頭,一臉開心地看著他:“能回到爺爺身邊,我已經很開心了!我從來都沒想過,原來我還有親人……”

周誌鴻之前接受秘密項目,一閉關就是許多年,身邊全是有一說一講實事求是的同事,說話都不轉彎抹角的,沒什麼細膩感情。

現在一碰上這孫女,那真是感覺稀奇,讓他無從應對,隻好生硬地勸了幾句,幸好秦致新比較懂,三兩句將少女哄得喜笑顏開。

周誌鴻搖頭笑著低聲說:“還是你們年輕人懂。”

秦致新連忙說:“寶姝隻是還沒習慣罷了,所長您多給她些時間,她肯定就不會那麼緊張了,現在她就是沒安全感。”

他笑了笑,又說:“所長,我先把食材給您放到冰箱裡。”

周誌鴻點點頭:“去吧,辛苦小秦了。”

“應該的應該的。”

秦致往廚房走去,將晚上要用的食材拿了出來,其他的往冰箱裡放。

說是秘書,但幾乎是工作跟生活分不開的,而且周所長最近風頭正盛,工作上嚴肅,但私下卻是好說話得很,沒那麼多彎彎繞繞。

這對他這種有點本事但又資曆淺的人來說,是非常好的機會。

另一邊,周誌鴻坐下開始泡茶,將周寶姝也喊了過來。

周寶姝乖巧地坐在他身邊。

周誌鴻一邊洗茶葉,一邊說:“寶姝啊,過幾天爺爺的學生過來咱們這裡坐,那天你不要出去,跟爺爺一起招呼客人,爺爺年紀大了,忙不過來。”

周寶姝前世就不怎麼好好讀書,雖然是從電影學院畢業,肚子裡實際沒多少墨水,連普通文化人的話題都不感興趣,更彆說周誌鴻這種搞科研的了,對她來說簡直猶如天書。

搞科研的人的學生,那到時候就是一堆天書在麵前。

周寶姝想想都覺得無聊,但她必須要在周誌鴻麵前保持乖巧聽話的人設,當然是順從地點了點頭,又說:“爺爺的學生,一定也很厲害。那爺爺您跟我說說他們的名字,回禮的卡片我得親手寫才行。”

周誌鴻樂嗬嗬地說:“好、好!”

自從周誌鴻出關之後,上門來拜訪的人不少,當然都會帶點小禮物過來,他們也要回禮,每次周寶姝都會附上手寫小卡片,讓一份本來不值多少錢的回禮添了一絲特彆,收到的人都讚不絕口,說周老師的孫女寫得一手好字。

誇獎的話,周誌鴻聽不少,但聽彆人誇自己孫女,感覺總是不一樣的。

兩人說話間,周誌鴻已經將茶泡好了,周寶姝十分捧場,像是迫不及待一樣地拿起其中一杯,輕輕地吹著茶麵上的熱氣。

周誌鴻說:“這次來的是爺爺最早的那批學生,比你父親還大上許多,現在都是個師長了,乾得不多。姓重,叫重建忠。”

姓重?這姓可不多見。周寶姝乖巧地點了點頭:“那我喊重伯伯?”

“嗯,合適。”周誌鴻滿意地說,又補充了一句,“你父親當初就是在重伯伯手下當兵的,咱家跟他們家也是有緣。你重伯伯還有個兒子,比你大幾歲,叫重鋒。”

周寶姝心裡一突,手上一抖,滾燙的熱茶當即潑到了自己身上,痛得她尖叫了一聲。周誌鴻被她嚇了一跳,連忙說:“怎的這麼不小心,有沒有燙傷?”

“沒、沒事……”周寶姝滿腦子都是“重鋒”兩個字,扯開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那重鋒也跟重伯伯一起過來嗎?”

重鋒!跟李瀟瀟那未婚夫的名字一模一樣,是巧合嗎?還是說是同一個人?

那該死的寫手,這些小細節根本沒寫清楚!原著裡也沒寫是怎麼訂下的娃娃親,剛才周誌鴻說李彥在重建忠手下當兵,那李彥跟重建忠是肯定認識的,難道是在部隊的時候雙方家長訂的?

可李瀟瀟不是已經退婚了嗎?而且足足寫了幾千字的退婚信!但凡有點種的男人都不會再糾纏了吧?就算以前不知道未婚妻跟周誌鴻的關係,現在總該知道了,怎麼還上門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誌鴻又說:“聽你重伯伯說,重鋒已經是團長了。二十四歲就到這個位置,可不容易,肯定是個能乾的人。”

周寶姝已經沒心思聽這些了,滿門心思都在想,重鋒是知道李彥的女兒叫李瀟瀟的,到時候他一上門,隻要問到她原名是什麼,那可就穿幫了!

可惡,千算萬算,沒想到這重鋒居然是周誌鴻學生的兒子!

“寶姝啊,你今年也十六了,過兩年就成年了。我覺著重鋒那孩子應該是不錯的,過幾天他們父子上門的時候,你看看合不合眼緣。”

周寶姝猛地回過神來:“什麼?”

她愣愣地看著周誌鴻,這老頭還不知道重鋒跟他孫女有婚約嗎?

退一步說,就算他不知道,那重建忠應該也會跟他提前說的,否則最近這麼多人上門拜訪,萬一她看中哪個,可不就亂套了嗎?

所以,重建忠肯定沒有跟他說!這麼一來,重建忠也不知道婚約?但這不是娃娃親嗎?

或許隻是恰好同名,李瀟瀟的未婚夫“重鋒”,跟重建忠的兒子不是同一人?

周寶姝幾乎都要被自己繞暈了。

周誌鴻以為她害羞,笑著說:“爺爺的意思是,要是你看對眼了,那爺爺就去問問你重伯伯,前些天他還說,重鋒把他介紹的大院姑娘們得罪了個遍,怕他一輩子打光棍。”

果然……重建忠那邊也沒什麼婚約!周寶姝一顆心落回胸口,緩緩地笑了起來:“好的,都聽爺爺的。”

然而,不知為何,她隱隱有點不好的預感。

她腦子飛快地轉動一下,朝周誌鴻說:“爺爺,我去廚房幫一下忙,怕秦秘書幫不過來。”

周誌鴻點點頭:“去吧,也是辛苦小秦了。”

周寶姝走到了廚房,跟秦致新打了聲招呼,表示過來幫忙打下手。秦致新推脫不過,於是讓她把水盆裡泡著的菜清洗一下。

之前就是秦致新到光州替周誌鴻尋親的,平時周誌鴻有什麼事需跑腿的,都是讓秦致新去做。

公事也好,私事也好,對於周誌鴻來說,都是一個合格的工具人。

周寶姝一邊想著,一邊嬌聲開口:“秦大哥,你這麼會做飯,你對象真幸福。”

秦致新轉過頭,朝她苦笑著說:“我這對象都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不會吧不會吧?”周寶姝睜著一雙無辜的杏眼,黑白分明如稚子,“秦大哥你居然沒對象?怎麼肯能!

秦致新隨口回答:“這有什麼不可能的。”

周寶姝也看似隨意地說:“我就是覺得不可能啊,秦大哥這麼厲害。像我以後要是找對象,我就找個跟秦大哥差不多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來去夠旁邊的空籃子,忽然腳下一滑,“啊”地驚呼一聲。

秦致新就在她旁邊,連忙伸手扶著她。少女整個撲到他懷裡,那柔軟的心口緊緊貼著他,若有似無的馨香縈繞在他鼻端,那是少女發絲的味道。

少女“哎呀哎呀”兩聲輕喊,從他身上起來,心有餘悸地拍了拍心口,衝他笑道:“嚇死我了,幸好有秦大哥你在。”

秦致新回過神,少女那奇妙的觸感還殘留在他指端上。他掩飾般地咳了一聲:“你沒摔著就好。”

“嗯呢。”周寶姝拿過那空籃子,繼續剛才沒做完的事情,低頭將青菜撈到籃子中,在秦致新看不到的角度,輕輕勾起了唇角。

上鉤吧,做她的舔狗,以後哪怕身份穿幫了,這個秦致新也會替她在周誌鴻麵前說話。

*

幾天後,重鋒風塵仆仆地抵達了京市。他並沒有回重宅,而是住在招待所。

他這次過來,是代表光州軍區,跟其他區代表交流野訓方麵的提升方法。交流會將在三天後召開,在此之前,他會跟自己父親一起拜訪周家,見一下李彥哥的女兒。

他還特地將這姑娘寄給他的第一封信也帶來了,原原本本未拆封。拜訪的時間就在明天上午九點半,他打算到手把信還給她,證明自己有按她說的去做,沒拆開這封信。

她會是什麼反應呢?

重鋒拿出那封信,看著上麵瀟灑的字跡,忍不住輕輕地笑了笑。

第二天早上,一輛吉普車停在了招待所。重鋒出來的時候,重建忠搖下了車窗,看了自己兒子一眼:“上車。”

重鋒上了車後,司機驅車向前。

重建忠對重鋒從小就很嚴厲。以前他妻子在世的時候,他還會收斂著點,妻子去世後,父子間更像上下屬的關係。

重建忠從來都很忙,重鋒小時候,父子間見麵,幾乎都是考察功課,考察之後就是訓,因為不管重鋒怎麼做,年少時總是無法超越父親。

可漸漸地,重鋒長大了,他身上很多東西,都是李彥教給他的。可所有人都認同他,卻獨獨李彥被遺忘。

因為李彥的事情跟自己父親吵過無數次,上一次以重鋒申請調區為結束。他覺得,如果不調,他就永遠無法實現心中的想法。

他們父子間總是爭論爭吵,一見麵就吵,今天去見長輩,兩人都非常有默契地不說話,以免影響情緒。

到了目的地之後,兩人下了車,一前一後走到周宅門前。

重鋒按響門鈴,很快就有人打開了門,門後一名少女靦腆地笑了笑,一雙杏眼清純無邪,朝兩人說:“是重伯伯和重鋒哥哥嗎?請進。”

重鋒不動聲色地看了少女一眼。

沒有淚痣,長得不像李彥哥,也不像嫂子。看著她,不能勾起他任何關於李家一家三口的回憶。

就連之前那膽大包天的淚痣小姑娘,都能讓他想起出生沒多久的嬰兒瀟瀟,可這姑娘讓他感受不到絲毫的熟悉感。

見重鋒看著自己,少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一刻,重鋒終於知道違和感在哪裡了。

所謂字如其人,那麼瀟灑的筆跡,它的主人不應該是這麼小家子氣的,扭扭捏捏讓人膩煩。

這真的是李彥哥的女兒嗎?一點兒都不像。

重鋒正想著,重建忠已經朝他咳了一聲,示意他不要總盯著人家姑娘。重建忠笑著點點頭:“你就是寶姝吧?彆見怪,這小子平時姑娘見得少。”

周寶姝正被那年輕男人盯得心裡發毛,聞言尷尬地笑了笑,側身讓了讓,將他們請了進來。

周誌鴻也從書房裡走到廳中,重建忠快步迎了上去,熱情地跟他我了握手,開始寒暄幾句。

重鋒轉過臉,看著周寶姝問:“為什麼改名字了?”

周寶姝心中咯噔一下,難道真的這麼不走運?這人真的是李瀟瀟那個未婚夫?她強自鎮定,笑著說:“因為回歸周家了,所以就把名字改回來了。”

重鋒說:“那改姓就好了,怎麼連名都改了?”

周誌鴻和重建忠已經往他們這邊看了。周寶珠恨不得把重鋒的嘴巴縫起來,笑容已經有點僵硬:“因為爺爺也覺得,原來的名有點俗。”

她說的是“也”,是因為改名字這件事本來就是她跟周誌鴻提出來的,是她先說的覺得名字俗,周誌鴻才說確實有點。

重鋒的聲音沒什麼起伏,讓人看不出情緒:“所以改了個更俗的?”

這話一出,除了他之外,其他三人臉色都是一僵。

周寶姝眼底的怨毒一閃而過,重鋒微微眯了眯眼,目光凜冽地看著她。

周誌鴻像是吃了一隻蒼蠅,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隻瞪著眼看重建忠,見周寶姝微微發抖,止不住地心疼,提了提聲音:“是我改的,有什麼問題?”

重建忠簡直悔青了腸子,自己一定是腦子進水了才會將兒子帶過來。他低低喝了一聲:“重鋒,這裡不是部隊,怎麼說話的你!”

重鋒仿佛沒聽到一般,繼續說:“李瀟瀟,瀟者,水深而清也。”

他轉過頭,看著周誌鴻,一字一句地說:“瀟瀟的名字是李彥哥花了一年的時間取的。他當初說,不管嫂子生的是兒子還是女兒,都用這個名字。請問周所長,‘李瀟瀟’哪裡比不上‘周寶姝’?”

周誌鴻臉色鐵青:“胡說八道,什麼‘李瀟瀟’,她原來的名字是‘李寶珠’。”

周寶姝使勁地掐著自己的手心,這才勉強維持了站住的力氣。

重鋒看著她,目光如刀:“你不是李彥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