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輯仍以他的名字命名。
封麵甚至是他在北城陽台上的背影。
第一場演唱會,不定在北城,而是反常地定在鷺城。
樁樁件件,無不說明。
段司宇還想求和。
下一步是什麼?
等演唱會結束,段司宇又會回西島,繼續死纏爛打,裝無賴求和?
他已然說出那種話,說“我討厭你”,數次故意傷害,一句句指責攻擊,將段司宇逼得快發瘋......
段司宇竟然不恨他。
甚至,還在愛他。
驟然,海麵失了色。
陰雲壓過,金光儘失,天色忽變,將要落雨。
大雨落下前,身旁的年輕男女跑走,不想被困在傘下等雨停。
耳畔沉寂,再無人聲。
一瞬過後,大雨砸下,伴著滾滾雷聲,掀翻海浪。
轟——
轟鳴聲中,顏煙不禁輕笑一聲,死寂,而後再克製不住,肆意發狂地笑。
如果有觀眾,定會認為他是個神經病,因為他不僅狂笑,淚也同時流不停,成串落下,浸濕衣襟。
大笑的同時,也在大哭。
這輩子從未有過的失態,徹底崩潰。
偽裝的麵具被打爛。
前半月虛假的高興有多猖狂,此時反噬的痛苦就有多狂妄。
段司宇還愛他。
他罵都罵不走。
無數次,他將段司宇的自尊踩在腳下,拿著利刀往下紮,瘋狂刺,刺得對方鮮血淋漓,段司宇竟還不肯放棄。
罵沒有用。
說謊無用。
他還能怎麼辦?乾脆心軟妥協?
可他身後沒有路,是個死角,更無機會退步心軟。
如果他心軟,結局隻有一個。
那就是段司宇看著他死,目睹他油枯燈滅,持續極致的痛苦,徹底偏離軌道,從高空墜到地麵,變成和他一樣的雜草。
他無法想象。
更無勇氣想象。
笑了多久,又哭了多久。
顏煙不知道
() 。
大雨停時,顏煙嗓子發痛,已不再笑,但淚水仍在往下流,無法止住。
海麵是朦朧的虛影,因為眼眶裡全是淚,他抬手重重抹乾,清晰不過幾秒,又再度模糊。
最終,顏煙不抹了,索性閉上眼,就這麼躺著,等淚流到乾,眼睛發腫。
他何需挑日子?
根本不用挑,他已知道該在何時離開。
不能在演唱會之前,因為段司宇會收到死訊,跟著崩潰,無法表演。
也不能往後延,因為段司宇會回西島,繼續糾纏,步步緊跟,破壞他的計劃。
他能離開的時間段隻有一個。
從演唱會結束,到翌日天亮前。
機不可失。
深呼吸數次平複。
顏煙睜開眼,點開軟件,查演唱會的時間。
下周六。
幸運的是,還未開始售票,在今晚八點,通道才正式開啟。
預約人數極多,顏煙點了預約,到更衣室冰敷眼睛,等腫消退,看不出痕跡,才回程西島。
第一場Livehouse。
他去了。
第一場演唱會。
顏煙決議,去不去全憑天意,他不會去找代碼爬,也不會找代拍,他就自己搶。
上天讓他搶到,他就去。
如若不讓,那就算了。
“南雨小窩”已休整結束,正在營業,每日房間訂滿,樓間歡聲笑語,相當熱鬨。
為不打擾旁人休息,每個客人入住前,辛南雨特意提醒過,在晚十點後,一定放輕腳步,不大聲喧嘩。
顏煙住在三樓,樓上和隔壁無人居住,樓下的響動不明顯,隻要門關著,他也不覺得吵鬨。
回房,顏煙點進頁麵,等到八點時點擊購買,下意識選最貴的票檔。
上天賜予他無數不幸。
然而這次,臨到生命儘頭,他竟然得到垂憐,一擊即中,直接成功。
支付票錢,顏煙再返回細看,所有票已被搶光,社交平台上,多的是粉絲喊著加場。
或許他並未得到垂憐。
而是任何事,隻要與段司宇有關,他就會變得幸運,因為上天的寵兒從不失寵。
倒計時正式開啟,他的餘命以天來記。
顏煙在腦海裡盤算,還有何事未完成。
演唱會,救助中心,還有......
段司宇的歌。
他逃避了兩年,一首也不敢聽。
而今他將去看演唱會,逃避也無濟於事,因為他終歸聽見。
顏煙閉眼深呼吸,片刻後找耳機戴上,終於敢在音樂軟件上搜索“段司宇”。
除開零散的單曲,專輯隻兩張。
舊的一張,《Yan》。
那時,段司宇說沒有特定含義,就是要用他的名字命名,誰都不許質疑。
新的一張,《ToYan》。
答案太顯而易見,是為他寫的歌。
手下意識顫抖。
顏煙咬緊牙,數次深呼吸,勉強保持平靜,點進專輯,按照順序播放。
若是控訴,他將安然接受。
若是乞求,他也隻能道歉,第無數次在心裡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