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東西與生俱來,天賦是,吸引力也是。
心口處悶得發慌,熱雨逃出心臟,在血液中逃竄,使顏煙焦灼又亢奮,莫大的煎熬。
顏煙想,他不僅錯了,還愚蠢。
方才,還不如就堅持聽那首歌。
現在好了,他不止怕聽段司宇的歌聲,還怕聽見段司宇的琴聲。
曲終時,煙也燃儘。
段司宇抬眸,對上顏煙的視線,“如何?滿意麼?”
“很厲害。”顏煙中規中矩點評,極力隱藏情緒。
“下來吃早餐了——!”
好在,辛南雨及時出聲,站在樓下高聲喊。
顏煙鬆了一口氣,移開視線,“下去吃飯吧。”
每日鍛煉,辛南雨廚藝見長,原先就厲害,現在更是爐火純青。
吃飯時,段司宇冷不丁說,“我幫你報了名,‘海濱旅社’在西島拍攝用的房子。”
辛南雨沒聽懂,“啊?什麼意思?”
段司宇逐字逐句解釋,“我參加的節目‘海濱旅社’,我幫你向製作組報了名。現在,‘南雨小窩’在拍攝候選名單裡,能聽懂麼?”
“我的房子,被選去參加綜藝了?!”辛南雨一聽,差點跳起來。
“隻是候選,沒有定論。”段司宇說。
“那現在該怎麼辦?我做什麼能得到這個機會?”辛南雨激動地問。
“搭建好你的賬號,給製作畫餅,說你自帶熱度,在這裡拍攝事半功倍。
跟本地島民搞好關係,至少幾年內,你要保持經營,保證賬號內容的輸出,讓製作覺得,在這拍攝,能體現節目對當地,有正向長效的影響,方便他以後忽悠讚助商。”
“四五年,隻待在這裡,你做得到麼?”段司宇故意嚇唬,等節目結
束,辛南雨也不必親自經營,讓團隊代運營,自己做個花瓶就好。
“四五年算什麼?”辛南雨根本不怵,“我可是打算一輩子在這裡生活。”
這決心倒出乎意料。
段司宇說完自己的功勞,看向顏煙,笑而不語,似在等誇獎。
“你很厲害。”顏煙被盯得心焦,隻好公式化地表揚一句。
“謝謝。”
“煙哥,你呢?對我有什麼新的指導?”辛南雨主動求教。
顏煙發了個文件進群,“這是幾個現有民宿的主題,你看看例子,想一個貼切鮮明的風格,既代表這裡,也代表你本人和你的賬號,徹底定下後,就不再隨意改動。”
這難倒了辛南雨,絞儘腦汁,“我是什麼風格?”
“幼稚笨蛋風格。”段司宇戲說。
顏煙側視一睨,警告段司宇彆捉弄人。
“幼稚笨蛋?是可愛的意思嗎?”一貫將兩人的話視為聖旨,戲言都被當了真,辛南雨神色認真。
顏煙看不下去,提醒,“你不用管他。”
辛南雨卻若有所思,抬眸掃視四周,目光落到桌上的兔子擺件。
“小動物可以嗎?不是真的動物,是我做的手工,每個房間都用不同的小動物當主題,合起來,就是‘幼稚笨蛋’的風格?”
辛南雨小心翼翼問:“這樣,是不是既能代表南雨小窩,也能代表我和我的賬號?”
顏煙一愣,對上視線段司宇的視線,互相看到對方眼裡細小的驚詫,一時無聲。
無人說話,辛南雨未免局促,“......我瞎說的。”
顏煙搖頭,忙鼓勵,“不不不,你的想法很好......”
“我原以為你真是傻子,沒想到,你還會有靈光的時候。”
段司宇接過話,“挺好,先這麼定,等熱度起來,你把稿圖發給工廠,批量生產上線賣,連最基本的變現方式都有了。”
“就決定是這個?真的?”辛南雨也未想到,他的靈機一動能成真,從前他不是被否認,就是被彆人說是無可救藥的笨蛋。
“可以先試試,”顏煙鼓勵道,“等你抽的旅客入住,根據反饋再作調整。”
被認可,辛南雨嘴角一勾,剛要高興。
段司宇卻問:“你打黑工的時候,有多少擺件留在那家陶藝店?”
辛南雨趕緊坐直,“好像,隻有那個兔子。”
段司宇挑起眉,似笑非笑,“正好,今晚我去把它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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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相暉時,兩人穿著一身黑,都帶著口罩,步行而出。
顏煙本不想摻和,但段司宇做起事來,沒輕沒重,他不去,根本放不下心。
本想勸算了,段司宇卻說:“既然主題定了,就不能在民宿外的地方,留下同樣的東西,不然會造成風波。”
無法,顏煙隻能同行,跟著去,希望能以理服人,解決問題。
兩人穿過街道(),直奔陶藝店。
店還在營業?()_[((),裡頭有兩個旅客,正在挑選紀念品。
到門口,顏煙沒來得及說話,段司宇先重重拍門,“齊木林,出來。”
動靜極大。
引得那兩個旅客回頭看。
片刻,店主齊木林走出,笑著問:“兩位找我有什麼事?”
“把我弟做的東西交出來。”
“您弟弟是......”
“辛南雨。”
齊木林一頓,當即否認,“辛南雨是誰?我不認識。”
上次還知道挖牆腳,現在卻說不認識。
聞言,段司宇提醒那兩個旅客,“這家店是個黑店,專門雇無業遊民打黑工,不給工資,搶占他人的勞動成果,你們要小心被宰。”
店內起衝突,旅客本就起了離開的心思,現在一聽,不敢再待,迅速往外撤離。
隨心所欲,致力於將事情戲劇化。
段司宇的一貫風格。
顏煙輕歎口氣,加入恐嚇,“麻煩您把東西交出來,不然我們將向有關部門舉報,您非法雇傭,偷稅漏稅。”
這話更能唬人。
齊木林明顯一愣,但仍頑固咬死說:“我不認識叫辛南雨的人。”
段司宇回頭,挑挑眉,似在暗示,流氓聽不懂正經話,顏煙的威脅太文明,起不了作用。
顏煙壓低聲音,“現在怎麼辦?”
段司宇輕笑,走到齊木林麵前警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把東西還來。”
“我說了,我不認識......”
對方話還沒說完,段司宇直接拉開櫥窗櫃子,流氓似的,搶過兔子拿在手裡,還在齊木林麵前舉著晃幾下,耀武揚威。
在島上橫行貫了,齊木林從沒遇見過這種事,情緒上頭,本性暴露眼神發狠,當即就要揮拳砸過來。
顏煙頓時警鈴大作,一把抓住段司宇的手,拉著人往店外跑,近乎衝刺,腳步不敢停。
太陽落到海平麵,天邊夕陽是橘紅色,少見的紅火。
視野裡兩旁建築靜止,邊緣模糊,明媚的色彩暈開,如置身印象派的油畫。
風聲刮過耳畔,一絲輕笑似有若無,飄進耳中。
顏煙腳步不停,隻是回頭,想看齊木林是否跟過來。
卻見段司宇摘了口罩,唇角上勾,眼裡盛滿熾烈的情緒,是春風得意,情動不可隱匿。
火燒半邊天的雲,被日暮映照的海麵,美不勝收,卻不再惹眼,統統淪為一人的背景。
“你擔心我?”段司宇笑著問他,依舊沒個正形。
照往常,顏煙該生氣,火氣上湧,問段司宇是不是有病。
但此刻,顏煙隻是發愣,被那雙彎著的眼睛,吸走所有情緒。
齊木林沒有跟來。
顏煙慢下腳步,速度平穩了,心臟卻仍快速跳動,後怕地直呼其名,“段司宇,你就不能,少做這種事?”
一霎停頓,是微不可查的乞求,脆弱的縫隙。
段司宇立時收了笑,猛地將顏煙拉近。
鼻尖隻差一厘相觸,目光一凝,眼神篤定,“你在擔心我。”
不再是反問,而是一句陳述,客觀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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