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居室的房子很小，雖然東西都儘量放的很規矩，依舊顯得有些淩亂。李淵顧不得四處看，扭頭就對上那雙清冷焦急的眸子。
李淵的目光向下，就看到了林躍碩大的肚子被厚厚的衣服包裹著。
林躍下意識的護著肚子，轉身就往一邊跑，李淵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你跑什麼？你還要躲到哪裡去？”
林躍知道已經躲不了了，扭頭激動的喊道：“我不會打胎的，這是我的孩子，我要生下他，誰也不許碰我的孩子。”
李淵皺眉，林躍繼續道：“我知道，你不喜歡男人，應該也不喜歡男人生下的孩子吧！我也想找女人代孕，但是我的錢不夠，我隻能自己來。但是你放心，我不會去找你的麻煩，我也不用你負責，我會養大他們，我會照顧好他們。”
“他們？幾個？”李淵捏著林躍的手腕，把急切想要逃離的人，再次給拉到了身邊。
林躍也是一愣，李淵逼問道：“幾個孩子？”
“兩個。”林躍下意識的道。
李淵皺眉，“不是你偷走了三個卵子嗎？怎麼隻有兩個？不是應該三個嗎？”
“一個沒有成功。”
“為什麼沒有成功？”
林躍抬頭看著眼前的男人，大半年不見麵了，感覺他更加的威武健碩了，人也黑了很多，站在他的麵前，瞪著眼睛的時候，整個人猶如巨人一般。
林躍低頭，不願意再去看他。說是放棄了，說是放下了，但是在此看到他的時候，卻發現從來沒有放下過。
就是喜歡他，就是愛他，就是因為守著的是他的孩子，才會堅持下來，甚至也覺得後半生的生命有了意義。
李淵看他低垂著腦袋，這才四處看了看，房子真小，什麼都是很小，就連床都是折疊的。隻有在晚上睡覺的時候，才能放下來。唯一顯眼的就是一張桌子，上麵放著光腦，光腦還開著遊戲。
“不錯啊，還有心情打遊戲，看來日子過得不錯。”
“在掙錢。”
“掙錢？打遊戲掙錢？”
“代練。”
李哲皺眉，“你可真行，說說一天能掙幾塊錢？”
林躍咬著嘴唇，沒有說話。事實上他原本覺得李淵一定會逼著他把孩子打掉，畢竟一個根本不喜歡男人的人，應該也不會喜歡男人給他生的孩子。
即便不是，也會很生氣，偷走了他的精子，偷偷的懷孕了。但是跟他想想的都不一樣，李淵好像很平靜的就接收了這一切，似乎早就有所準備一樣。
“你很窮嗎？”李淵看到他不說話，繼續問道。
林躍低著頭，“罰了很多錢，雖然賣了房子，交了罰款之後，也所剩無幾。我還做了手術，做了人造子宮。還做了試管嬰兒，都是一大筆錢。我是個男人，懷孕期間不方便找工作，孩子出生之後也照顧他們，就是有錢也要省著點花。”
李淵隨手打開邊上的冰箱，裡麵就是一把乾麵條，兩個西紅柿，還有一些青菜，竟然連平常的雞蛋都沒有，更不要說肉類了。
李淵的手還握著他的手腕，林躍手腕很細，好像稍微用力就能掰斷。而且他很白，那是一種長期不見陽光的蒼白，屋子裡僅有一個窗戶，卻很小，陽光照進來的時間有限，能起到的作用也很小。
仔細看才發現，林躍除了肚子大之外，其他的地方都很瘦。
“幾個月了？”李淵繼續道。
“七個月了。”
李淵皺眉，“雙胞胎就這麼小？”
林躍抬頭，灰暗的眼睛裡帶著小心翼翼，“不能打了，已經成型了，現在生下來都能活了。”
“誰要打了？”李淵氣道，“我什麼時候說不要了？你那隻耳朵聽到了？”
林躍立刻激動地道:“你要他們啊！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李淵冷聲道：“這是我的孩子，我為什麼不要？”
林躍忽然臉色一白，“你，你要孩子，那，那是不是就要把孩子帶走？那，那我呢？”
李淵猛地覺得心裡一顫，才發現麵前的人竟然那樣的無助 ，那樣的卑微，就跟一個被拋棄的野狗一樣。
李淵還沒有緩過神來，林躍倒是忽然笑了，“哈哈，我，我好傻，我這裡沒條件，孩子跟著我肯定受罪，自然是要跟著你了。你能給他們最好的教育，最好的成長環境，即便所有人知道生他們的媽媽是男人，也不會有人歧視他們。很好，挺好的。”
林躍的另一隻手摸著肚子，眼睛裡不知道何時竟然已經蓄滿了淚水，他仰頭看著李淵，“原本我就是要還給你一個孩子的，想不到竟然是兩個。你是想要孩子的對不對？你肯定會對他們很好的是不是？”
“即便，即便是將來結婚了，你跟你的妻子有了新的孩子，請，請你也好好的善待他們。萬一，我說是萬一啊！萬一你將來跟你的妻子有了屬於你們自己的孩子，覺得他們多餘了，可以求你把他們還給我嗎？”
林躍的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整個臉蛋上全是淚水，“我要他們，不管什麼時候都要他們。我帶他們離開，永遠不會打擾你們的生活，好不好？他們，他們是我的一切，我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李淵站在他的麵前，看著少年淚如雨下。
少年吸了吸鼻子，滿臉的眼淚，卻帶著笑容，想要儘力去掩飾自己的難看，“你不必覺的內疚，更不要覺的欠我的，都是我心甘情願的，都是我願意的，跟你沒有關係。”
“你不喜歡我沒關係的，本來我也沒有奢求過你喜歡我，更沒有想過要從你那裡得到什麼。我隻是做了我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很高興，一想到這個世界上將來會有我們兩個人的孕育出來的孩子，我就覺得我這一世沒有白活。”
李淵一把抱住了他，整個心都是顫抖的。少年的眼淚，竟然如同是硫酸一樣，每一滴都落在他的心尖上，每一滴都灼燒著他的心臟。
早就覺得已經死掉的心，竟然再次跳動起來了。
原本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悲慘的人，可是轉頭才發現，竟然有這一個人，不顧一切的愛著你。
“彆說了，不會有彆的孩子，也不會讓你離開他們。不會的，相信我。”李淵抱著他，真瘦，都快隻剩下一把骨頭了。
林躍趴在李淵的懷裡，“有你這句話就夠了，真的，足夠了。”
“我說的是真的，你不相信是不是？”李淵放開他，“你的身份證呢？在哪裡？”
“乾什麼？”林躍奇怪的道。
李淵看了看時間，“還有時間，領結婚證去。”
“啊？你，你說什麼？”
李淵抓著他的肩膀道：“要去嗎？我告訴你，我很可能馬上就後悔了，時間不多，你要去嗎？”
林躍終於明白過了，甩開李淵的手，一把抓起來牆上的書包，“身份證，戶口本都在，我們走。”
林躍說著一把就抓住了李淵的手，推開門就跑了出來。門都沒有鎖，林躍也沒有帶口罩，帽子，甚至墨鏡。挺著個大肚子，拉著李淵直接就跑到了大街上。
冷風直接吹了過來，凍得林躍微微一顫。他在房間裡呆的太久了，雖然外麵的溫度不算冷，秋風更不會刺骨。但是林躍還是覺得很冷，而四周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看了過來。
同性結婚不是稀罕事，但是男的挺個大肚子，蒼白的跟個鬼一樣，拉著的還是個身穿軍裝的男人，倒是奇觀了。
李淵有些丟臉，覺得太倉促了，剛剛的話是不是也有些著急了。
但是林躍根本不管，也不給李淵喘息的機會，他跑著對著林躍道：“從這裡走，拐彎就是民政局，很快的，相信我。”
李淵看著著急忙慌的少年，被他緊緊抓住的手，忽然間覺得被愛也是一種幸福。他記得書上有句話曾經說過，找一個自己愛的人，不如找一個愛自己的人，這樣才會更幸福。
當時他覺得完全是鬼話連篇，怎麼能委屈自己跟一個不愛的人生活一輩子，即便那個人再喜歡你。可是現在，李淵竟然覺得好像也不錯。
李淵就被動者被他抓著手臂，一路狂奔，迎著街頭各種的目光。前麵的少年，就像是一團火一樣，充滿了熱量和激情。仿佛讓李淵回到了青春洋溢的少年時代，對愛情充滿了熱忱和期待。
兩個人到了領證處，人還挺多的，都在排隊。
林躍轉頭對李淵道：“有錢嗎？”
李淵輕咳一聲，“帶了些，不多。”
“都給我。”
“乾什麼？”
“賣號啊！”林躍說著，一把奪走了李淵手裡的錢，拿著就往前麵走去。
林躍挺著個大肚子來領證，自然是十分急切的。有個女孩子，沒有要他的錢，倒是把號讓給了他。
林躍住著李淵道：“走吧，到我們了。”
兩個人坐在工作人員的前麵，工作人員也是第一次看到大肚子的男人，不知道是有病，還是懷孕了。
“那個，你們想好了沒有？確定想好了，就把證件交給我。”工作人員例行公事的道。
林躍轉頭看向李淵，他的手抓著衣服，緊緊地抓著，手背上的青筋都要爆出來了。
李淵握住了他微微顫抖的手，笑著對林躍道：“我願意。”
林躍的眼淚再次蜂擁而出，一邊哭一邊簽字，一麵拍照片，讓工作人忍不住一直瞪李淵。
“對人家好點，看把人家激動地，肯定特彆喜歡你。”
李淵點頭笑著道：“是，一定。”
“我告訴你，我在這裡□□好多年了，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激動的人，肯定修成正果不容易。我跟你說，世界上有幾個我特彆喜歡你，你也特彆喜歡我，然後還碰巧結婚了。這種事千載難逢，多少萬人裡麵也沒有一對。你能碰上一個這麼喜歡你的人，已經算是很有福氣了。”
李淵笑著道：“是，有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