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雪芝站在街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滿臉懊惱,暗道自己今天真是倒黴透了。
自打來寒城,她好像一直倒黴。不過要不是來寒城,她又如何見得到榮大帥那樣的人物呢?
以前她爹做壽時,也會有些將軍大帥類的人物來捧場,要麼光頭大肚皮,要麼土氣橫秋,沒有哪位擁有榮淩雲那樣的威風。
這才是能當英雄,能征戰天下的人啊!
段雪芝恨自己當時太緊張,竟然都沒有跟他交談兩句,又隻顧看他的臉,以至於他的聲音是什麼樣的都想不起來。
“雪芝小姐。”
身邊有人喊她,她以為是護衛,懶得搭理。
幾秒後,她猛地抬起頭,對上一張讓自己過目難忘的臉。
“榮……咳咳……榮大帥?”
榮淩雲就站在離她不到一米的地方,微笑地看著她,手裡拿著一個粉色的包包。
“雪芝小姐,請問這是你的嗎?”
段雪芝看了一眼,激動不已。
“是!我正在找呢!”
“我剛才看見有人抱著它跑,懷疑是偷來的,便讓警衛攔下了。既然是你的,那便物歸原主吧。”
他說完抬起手,把包包遞向她。
段雪芝心中狂喜,但因見多識廣沒有失態,接過來後落落大方地說:
“這個包包是同學送我的生日禮物,很有紀念意義。我真的太感謝了,不知大帥是否有空,我請您吃頓飯如何?”
榮淩雲輕輕笑了聲,眼神深邃得像一個漩渦,將無數少女的心席卷進去。
“吃飯就不必了,舉手之勞而已,我還有事,再會。”
段雪芝遺憾地看著他的背影。
他走了幾步,忽然轉身。
“雪芝小姐之前是不是在國外留學?”
段雪芝重新生出希望,“是的。”
“那你英文肯定不錯了?”
她想到自己才被嘲笑過的英文,臉頰微微發燙,“額……還算夠用。”
“既然如此……”榮淩雲回到她麵前,慎重地提出請求,“可否願意為我當一天的翻譯?”
“翻譯?”
他點點頭,壓低了音量,“我與市長明日要接見一位美國訪客,尚未找到合適的翻譯。若雪芝小姐願意幫忙,我定當重金酬謝。”
段雪芝脫口而出:“願意!”
她回答得太快,讓榮淩雲都愣了一下,而後笑道:“那便約定好了,明日我去段公館接你?”
她想了想,怕段瑞琪搗亂,壞了對方對自己的好印象,搖頭說:
“不,我們還在這裡見麵吧。”
榮淩雲答應,與她握了下手,當做約定。
阮蘇和段瑞金找了一大圈都沒找到,回來打算報警,卻見包包已經在段雪芝手上。
她沒有管包,而是奇怪的低著頭,對著右手發呆,還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阮蘇走到她身邊問:
“你的包找到了?”
她心情很好,表情自豪地說:
“是榮大帥看見小偷,幫我搶回來的。”
“他人呢?”阮蘇左看右看。
段雪芝道:“早就走了。”
真的隻是看見小偷那麼巧合麼?阮蘇上過榮閒音的當,對他們兄弟抱著警惕,問:
“他都跟你說了什麼?”
段雪芝糾結了半天要不要告訴她,忽然間煩躁起來,對她發脾氣。
“我不是三歲小孩,你也不是我娘,區區一個姨太太管得著嗎?我要回家。”
她說完招手喊司機,司機見阮蘇一臉陰沉,不敢動。
“你過來啊!”段雪芝大喊,路人紛紛看向她。
她不想丟人,乾脆自己跑到車邊,打開車門坐進去,命令司機開車。
司機仍是不動,眼睛望著阮蘇,等她的命令。
局麵僵化,段瑞琪在旁邊看完全程,知道是阮蘇生氣了,故意的,便過去勸段雪芝給她道歉。
段雪芝才不肯,自己又不會開車,跳下車道:“不開就不開,我有腿,自己走回去!”
說罷就抱著包獨自往前走。
段瑞琪左右為難,下意識求助地看向阮蘇。後者衝一個護衛使了眼色,護衛跟在段雪芝身後,遠遠地保護她。她走便走,她停便停。
段雪芝不理護衛,依舊悶頭朝前走。沒過多久背後傳來車聲,她心中暗喜,以為是阮蘇服軟了,想擺出一副臭臉色給她看。
誰知汽車擦著她開過去,停都不停,留給她一個車屁股看。
她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看見後排車窗降下,段瑞琪伸出腦袋來對她做鬼臉。
車影遠去,消失不見。段雪芝望著前方漫長的路,又生氣又後悔,悔自己不該穿高跟鞋出門。
電影院在南,段公館在北,中間足足有十幾裡路。
段雪芝不熟悉路,辛辛苦苦走了三條街,腳都磨出水泡來,發現自己迷了路,不得不回頭問護衛:
“喂,現在往哪兒走?”
護衛默默伸手攔了輛黃包車,她這才發現自己犯了蠢,坐上車後對阮蘇的討厭又加深了幾分。
段瑞金吃完晚飯才回家,段雪芝坐在客房裡,一邊梳頭一邊豎著耳朵聽聲音。
當他的車開進門,她立馬放下梳子飛奔下樓,向他告阮蘇的狀。
段瑞金被迫站在門外聽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她停下,問:
“她罵了你嗎?”
段雪芝仔細回憶,搖頭。
“你罵了她嗎?”
段雪芝語塞。
他冷冷道:“所以你說這麼多是想告訴我,她好心帶你們去玩,請你們吃飯看電影,你不領情,還反過來罵她?”
段雪芝下意識攥緊衣擺,結結巴巴地說:
“可、可她也欺負了我啊,她讓我自己走回來!”
“難道不是你自己說有腿,要走回來的?”
段雪芝怔怔地看著他,片刻後低下頭,一動不動,眼淚啪嗒啪嗒地落在大理石台階上。
她哭得很委屈,很傷心。
“二哥你變了,你以前是最寵我的,學校裡有人欺負我,你寧願被娘罵也要幫我出氣……可是現在呢?你反過來幫彆人欺負我了,我討厭你……”
段瑞金看著唯一的妹妹,歎了口氣,摸摸她的頭。
“我沒有變,隻是現在我也愛她。她受到欺負時,我會像以前保護你一樣保護她。雪芝,你要是尊重二哥,就不要故意找她麻煩。”
段雪芝抬起手背擦眼淚。
“可我真的不喜歡她,她不過是個鄉下丫頭,哪裡配得上二哥你呢?若她隻是出身低,為人本份老實也就算了,但你看她在外麵的樣子,比男人都吃得開,我怕……唉!”
段瑞金笑道:“你怕的有些多餘。她愛我,就不會做那種事。她若是不愛我……”
說到這裡他忽然停下,因為突然發現,將來要是阮蘇真的不愛他了,他的確毫無辦法。
對待敵人,他可以殘忍。
但對待自己喜歡的人,他看見她紮根刺都心疼,更彆說親自傷害她。
段雪芝哭了會兒,見他沒有回心轉意的餘地,隻好作罷,甕聲甕氣道:
“隨便你了,反正關我什麼事呢?我還省點精力。”
她說完回房間睡覺,段瑞金脫掉外套朝樓上走去,看見二樓的一扇房門微微敞開,燈光從裡麵透出來,宛如無聲的邀請。
他推開門,阮蘇果然站在門後,微笑地看著他。
“我都聽到了。”
段瑞金聳聳肩,關門走進去。
“你這人呐,偏心得很。”
他無語地戳戳她的腦門。
“沒心沒肺,我護著你,你倒要罵我了?”
“誰說要罵你了,我就喜歡你偏心。”
阮蘇理直氣壯地勾住他的脖子,宣誓所有物一般親了他一下,“你剛才要是一邊倒的附和她來說我的不是,那你今晚彆想睡覺。要麼你帶著你弟妹滾蛋,要麼我帶小曼阿升走人,從今往後彆想見我。”
他哭笑不得,“敢情我是死裡逃生?”
阮蘇用手指描繪了他的濃眉、黑眸、高鼻,越看越喜歡,簡直不知該如何愛他好,真想把他鎖在這個房間裡,隻供自己一個人欣賞。
不過這種事隻能想想,二爺若是成了一隻聽話的小羊羔,那就不是她所喜歡的二爺了。
因為段瑞金的那番話,第二天段雪芝明顯的不再針對阮蘇了,吃早飯時還一直小心翼翼地偷看她,好像有什麼請求。
阮蘇吃飽後放下筷子道:
“我要去店裡了,雪芝要是有什麼話,儘快跟我說呀。”
她抿抿嘴唇,不太好意思地開了口。
“你的梳妝台能否借我一用?”
“你要參加什麼嗎?”
“沒有,就是心血來潮,想認真打扮一下。”
段雪芝說完立刻道:“你要是不願意的話,那就算了。”
阮蘇微笑,“又不是什麼大事,怎麼會不願意。你直接去我房間用就好了,首飾衣服也可以隨便挑,不用客氣。”
段雪芝沒想到她如此大方,出乎意料,自己的架子徹底放下來,開心地說了聲謝謝。
阮蘇離席,穿好衣服出門,上車前低聲吩咐小曼。
“你今天就不要跟著我了,給你個新任務,看看雪芝去做了什麼。”
小曼按照她的吩咐留在公館裡,蟄伏不動地等了兩個多小時。
期間段雪芝待在阮蘇房間好一通打扮,光鮮亮麗地出來了,避開段瑞琪和家裡其他人,讓司機送她去電影院。
她的車一走,小曼立刻跟上,始終隔著幾百米的距離。
抵達電影院,她春光滿麵的下了車,一個男人站在那裡等她。
過分高大的身材與標誌性的服裝,令小曼一眼就認出他,吸了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