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離泰然自若地走在黑市裡, 一點也看不出他是個沒有倒賣經驗的零級新人。
這個黑市處於一個又深又黑的巷子裡,裡麵的不管是蹲著的,還是來回走動的,背後都背著一個大背簍。
黑市裡所有人悄然無聲, 就算交易也是低聲交談, 巷子口還站著兩個神色警惕的人,時刻注意有無管理人員的蹤影。
提著空簍逛了一圈,大致弄清楚了黑市的規矩和行情, 他就準備離開。
走過先前帶路進來的姑娘身邊,木離眼風一掃, 無意間瞥見她正在與人交易白麵, 接過錢和票的時候,她衣袖一滑,手腕內側露出一個粉色的圓形胎記。
那姑娘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視線, 匆忙將袖子往下拉了拉,低著頭往陰影處退去。
無意深究彆人的身份, 木離神色自然的轉過頭,心情愉快地出城回村。
回到空無一人的男宿舍, 他盤膝坐在炕上, 低頭沉思。
知青院人多眼雜,一個房間裡就住了五六個人,他以後要做的事不好叫彆人知道,再繼續住在這裡就十分不合適了。
再者,他還要去查殺死謝君白的凶手身份, 每天進進出出都有人看見,留在知青院多有不便,還是儘快搬出去為好。
正打算去找向紅軍知會一聲,他就聽見外麵響起嘈雜的聲音。
“走走走,趙老太與她家老大媳婦又鬨起來了,咱們趕緊去瞧瞧!”
伴隨著院外婦人興奮的喊叫,一陣雜亂匆忙的腳步聲快速遠去。
木離回憶了一瞬,腦海中浮現出“趙老太”的信息。
這位趙老太是大隊長的父親——老根頭的妻子,但與大隊長的關係很一般。據屯子裡的人說,老根頭為人非常懦弱,家裡許多事都是由趙老太做主。
趙老太一共生了五個孩子,嫁出去的兩個閨女暫且不提,兒子就三個,老大趙利國,老二趙利民,老三趙利忠。
趙老太生老大趙利國的時候難產,不到一年時間又懷上了老二趙利民,因此對於這兩個兒子,趙老太並不喜歡,她最疼愛的還是最小的兒子趙利忠。
老大老二自懂事起就開始乾活,吃得多了還要挨罵,而老三每天隻需要玩,時不時還能從趙老太那裡拿到珍貴的零嘴。
爹是個不管事的悶葫蘆,娘又是個心偏到咯吱窩的偏心眼,在這種情況下,老大趙利國的性格變得膽小木訥,老三趙利忠成了趙家屯出了名的懶漢,而趙利民性子就要強硬許多,靠著自身能力當上大隊長之後,他就從家裡搬了出來。
趙老太肯定不願意,但不知道大隊長怎麼操作的,反正事情就這麼成了。
雖然老二搬了出去,但趙老太和老根頭依然沒有分家的打算,為了補貼懶漢老三,他們壓著趙利國當老黃牛,奇葩的是趙利國竟看不出絲毫怨言,就這麼老老實實的養著弟弟一家。
趙利國娶的媳婦兒王桂芳也是個軟弱的,早些年生了三個閨女,底氣不足,不敢反抗趙老太的打罵,前幾年生了兒子才稍微好過一些。
趙老太為人刻薄,一個不順心就拿王桂芳出氣,這些年時常能讓人瞧見她暴打大兒媳的場麵。
農村生活十分無聊,木離起身出門,打算過去看看熱鬨。
跟著一臉八卦的大嬸們走到趙老太家附近,隔著人群,木離就聽見一聲沙啞刺人的吼叫。
“你個殺千刀的敗家娘們,是不是偷了我的白麵送到娘家去了?”
“我打死你!打死你個敗家娘們!”
趙老太雙目凸出,咬牙切齒的將手裡的細荊條朝王桂芳身上抽去,一邊狠命地抽,一邊還用力扯她的頭發。
王桂芳抱著腦袋不吭聲,默默承受趙老太的毒打。院子裡還坐著一個約莫四五歲的小男孩,他臟兮兮的臉上掛著笑,趙老太打一下,他就樂嗬嗬地拍一下手。
“你個沒用的東西,這麼多年連生三個吃白飯的賠錢貨,好不容易蹦出個兒子,還是個沒臉沒皮的懶貨!”
“不是這樣的,豐收還小,大了就能做活了,再說男娃子哪有不調皮的……”
王桂芳一涉及到兒子就忍不住出聲了,她也不敢對著趙老太大小聲,隻畏畏縮縮地抬起頭,小聲反駁。
“你還敢頂嘴!”
趙老太眼睛一瞪,手中的荊條就“呼呼”地抽了過來。
圍觀人群勸了幾句,見勸不動就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王桂芳這日子過得太慘了,婆婆凶惡刻薄,公公冷漠不管事,嫁進來的時候生了三個閨女就沒了動靜,如今終於得了個寶貝兒子,還是個白眼狼。”
“沒錯,那趙豐收沒心沒肺的坐在院子裡拍手叫好,一點都不知道護著老娘,都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桂芳嬸以後怕是指望不上這個兒子了。”
“那也是她自己立不起來,誰不知道這趙家屯就數趙老太最重男輕女,她那三個閨女都被餓得麵黃肌瘦的,但凡她強硬一些,趙老太也不能這麼磋磨她們娘幾個。”
“彆同情她了,沒見她那兒子養得壯壯實實的?估計也是個不把閨女當人看的。”
“也是,那三個閨女生在她家也是造孽。”
木離在一旁聽了一耳朵的八卦,本來還覺得王桂芳可憐,這會兒聽了大嬸們的科普,心中的同情頓時就消散無蹤。
在他看來,男性和女性又有什麼區彆?不都是人族麼?大道分陰陽,男人女人都是組成世界的一部分,本來就合該是平等的,然而多數世界中的女性處境卻並不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