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通過了鋼鐵廠的招工考試?真的假的,華玉,這種事可不好撒謊的啊,要是被你爺知道了……”二爺爺家的大媳婦胡迎春驚疑不定地看著華玉,又看了臉色驟變的吳永梅一眼,有點碼不準這母女倆到底在搞啥名堂。
見華玉還要開口,吳永梅“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華玉,我知道你心裡有氣,對我不滿。可我能怎麼辦啊,大學要在省城上,離家那麼遠,你要是出點啥事,這不是剮我的心嗎?”
“你要是真想上大學,等明年再考,就考咱們本市的大學,我再也不攔著你。”吳永梅紅著眼眶,小心翼翼地看著華玉,像是生怕惹她生氣似的。
“華玉,你媽說的沒錯,姑娘家家的跑那麼遠去上大學,你媽肯定不放心。”有人勸道。
華玉垂眸,掩去眼內的嘲諷,她沒質問吳永梅為什麼不擔心四姐,問了就是不孝,誰讓她才是吳永梅最心愛的小閨女呢?從小到大,吳永梅走哪兒都帶著她,生怕把她丟了似的。
“媽,我說了不怪你,四姐想上就讓她去上吧。”真當自己是土皇帝了,連大學名額都敢頂替。
華玉冷笑,真當她是冤大頭,考上的大學被頂替,考上的工作被頂替,隻給她一個屠宰場洗腸子的臨時工,還以為她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媽,我考上的大學讓四姐去上,鋼鐵廠的工作讓五哥去乾,都是一家人,我能讓的都讓了。可是……”她猛地抬起頭,淚眼婆娑地望著吳永梅,“屠宰場的工資,我能不能自己拿著?我已經把大學讓給四姐了,難道還要供她上大學嗎?”
都把話說得這樣明白了,她倒要看看吳永梅怎麼解釋!
這叫疼小閨女?這樣的疼法誰愛要誰拿去!
她不動聲色地掃了其他人一眼,這些都是陳氏宗族的媳婦們,就算裡麵有幾個不明是非的,總不能全都是糊塗蛋吧?
果然,聽到這話,所有人都震驚了,包括吳永梅。
吳永梅是沒想到華玉竟然什麼話都抖出來了,難道,難道她不怕陳興隆問責嗎?畢竟家醜不可外揚,在場的雖說都是親戚,但也不能算一家人啊。
其他人就是純粹的驚訝,其中還有一些不解,吳永梅舍不得讓小女兒去省城那麼遠的地方上大學也就罷了,可鋼鐵廠不遠吧?
鋼鐵廠就在縣城,華玉高中也是在縣城上的呢!
似是察覺到周圍傳來的懷疑目光,吳永梅雙手顫抖地抹了把臉,很痛快地承認了:“就算你恨我,我也不會讓你去鋼鐵廠上班的!”
“家棟媳婦,你,你未免也太偏心了吧!”胡迎春實在忍不住刺了她一句。
哪知吳永梅卻破罐子破摔,大喊道:“是,我就是偏心!縣裡的鋼鐵廠根本就不招人了,他們是給二廠招的!你們知道二廠在哪兒嗎?在江縣!從咱們這兒到江縣,比到省城還遠!而且二廠那邊光禿禿一片,這次招過去的工人連住的地方都沒有,房子得自己建!你們說,我能讓華玉過去嗎?”
“華玉,我知道你心裡有疙瘩了,我說什麼你也不會相信我。但我就是不敢讓你離我太遠啊,你不知道,你小時候……算了,你要恨就恨吧,隻要你能好好的,我就心滿意足了。”說完這話,吳永梅快速轉身,低著頭捂著臉跑出院子,瘦削的背影格外淒涼。
其他人麵麵相覷,陳二媳婦蔣英眼珠子一轉,說華玉:“你這孩子氣性真大,連自己親媽都怨著呢,真沒良心!”
陳三媳婦於桃花也說:“彆怪你媽,她心裡也難受。你媽生你的時候不足月,你是早產的,生下來都怕養不活呢,還是你媽眼睛都不眨地守著你,這才把你養大成人。這麼多年她都習慣了,生怕你離遠了出什麼事,你也要體諒她。”
胡迎春總感覺哪裡不對,但她暫時沒想到,隻能安慰華玉幾句,便跟著其他人一起離開。
這場所謂的鬨劇就以一種虎頭蛇尾的方式結束了,華玉揉了揉太陽穴,感覺有點棘手。
這一次,她居然遇上一個如此奇葩的母親!
能把掠奪和吸血說成是愛,並找到合適的理由說服彆人,她這個媽確實是個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