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人……?
廂房中一片死寂,所有人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蕭霄手握成拳,十分不忿地罵道:“靠!憑什麼啊!?”
這麼精準的人數,副本真的不是在針對他們嗎!
廂房裡,加上NPC徐陽舒在內一共也隻有六人,若是想湊齊八人,就勢必要將外麵的程鬆和刀疤也算進去。
程鬆也就罷了。
可是,刀疤。
幾名玩家都不是聖母心泛濫的人,在刀疤數次挑釁秦非、暗算淩娜、甚至還間接地害死了劉思思以後,沒有一個人願意再與他為伍。
這樣的人,讓他永遠留在副本裡,才是最好的選擇。
孫守義沉吟片刻,提議道: “要不然,一會兒我們去找程鬆商量一下,院子裡不是還有兩個玩家嗎?他可以用來代替刀疤的位置。"
"如果程鬆不願意放棄刀疤,我們就威脅他………"
然而這提議卻被秦非否決了: "不行。"“以那兩個人現在的狀態,沒辦法和我們一起完成煉屍。”
根據《馭屍術》中記載的方法,將人煉製成活屍的步驟不算繁瑣,但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那人必須全力配合。
煉活屍共需耗時三個時辰,也就是六個小時。
其中有許多步驟,譬如冥想,譬如靜躺,譬如含一口水於喉間不得下咽。這些都是必須要被煉之人心甘情願才能順利完成的。
那兩人早已神誌不清,即使被他們用繩子捆住,都還像發狂的野獸一樣四處亂滾,根本不可能順利被煉化成活屍。
“那……導遊?鬼女?”蕭霄不抱希望地念出一個個名字。秦非接連搖頭: “都不行。”要想煉活屍,首先要確保的一件事就是,煉化的對象必須得是活的。
這一點就足夠將副本中所有本土角色全部排除了。畢竟,鬼女跟他們說過,這個村裡早就一個活人也沒有了。
至於導遊。導遊不是守陰村裡的人,對於逃離村莊沒有執念,完全沒有理由幫助玩家們胡作非為。
雖然導遊對他的好感度很高,但秦非還是無法將如此重要的事全部寄托在“NPC的偏愛”這種虛無疆遜的點上
再
說了,這個導遊從一露麵起就臉色慘白,說話磕磕絆絆,行動起來也十分僵硬。秦非甚至有點懷疑,或許他也不是人,而是彆的什麼東西。
林業嗓音中帶著壓抑: "那,就沒有彆的辦法了嗎?"
“其實,我倒是覺得,你們也不用太擔心。”秦非眨了眨他漂亮的眼睛。"煉活屍的確是需要八個人沒錯,但,這隻是最初煉製時候的門檻。"
活屍重新恢複人身,並不會再受人數的限製。
在《馭屍術》中記載的那個故事裡,那名創造出這個法術的趕屍人就是帶領了七名幫手一起去了冥界。
途中,他們遇到了各種各樣的危險,而最後成功回到人間的,也不過隻有趕屍人自己而已。
更何況,如果計劃順利,他們根本不需要將自己從便屍變回人。
這個副本是個限時副本,隻要玩家們能夠保證自己的SAN值不低於臨界點,時間一到,他們就會被自動傳送出副本,便屍的體貌也會被係統自動修複。
“等到活屍煉成,多出來的人也就沒有用了。”秦非的語氣輕柔得像一片羽毛。
秦非話音落,淩娜的眼中驀地閃過一抹晦暗不明的光。
玩家們身後,那六抬棺材不知何時已然自動蓋上了蓋子,玩家們竟完全沒有發現。蕭霄扭頭,餘光瞥見這一幕,不由得愣怔住了。他幾步走到棺材邊。
棺材的邊緣被畫著朱砂的封條貼著,蕭霄試著伸手推了推,沒能挪動。“已經被釘死了。”他道。
正常的棺材,也的確都是需要用釘子釘死的。秦非點點頭: “走吧。”
活屍的煉製需要在白天完成,六小時時間,不算緊張,但也不太富裕。他們不能再耽擱了。
廂房外,義莊院落內。程鬆和刀疤緊緊盯著那扇門。
距離那幾人進入門中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門裡沒有傳來絲毫聲音,他們去推門,卻發現門上上了鎖。
找不到鑰匙,也無法暴力破壞,兩人隻能乾等在義莊裡。這期間,程鬆離開義莊,去村子裡轉了一圈,回來時卻見院中依舊隻有刀疤一個人。
"怎麼樣了?"他問刀疤。
"沒動靜。”刀疤道,“也許他們不會出來了……&#3
4;“不可能。”程鬆打斷了他的話。
從那幾人剛才的表現來看,他們分明是帶著目的進入那間廂房的。事情已經很明顯,那群人在徐家祖宅中肯定是找到了什麼。
以程鬆下過這麼多場副本的經驗來看。這個藏在義莊中、甚至可以說是藏在玩家們眼皮子底下的線索,一定不會是無關緊要的邊角料信息。
刀疤顯然有些不服: “可是……”
這一次,他依舊沒能把話說完。
打斷他的不再是程鬆,而是不遠處廂房驟然洞開的大門。
五名玩家和一名NPC魚貫從房間內走出,身上並沒有新鮮的汙漬或是血痕。每個人的步伐都異常鎮定,帶著一股勝券在握的從容。
程鬆心中一動。
不等他迎上前去,秦非便率先一步向他走了過來:"有一件事,我們想和你商量一下。"
程鬆一愣,頜首道: “坐下說”八人於是在義莊正中圍坐成了一圈。
"簡單來說,就是這樣。"
在蕭霄和其餘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補充當中,秦非成功耗費了最少的口舌,將事情的始末闡述清楚。
在整個敘述的過程中,程鬆的神情越來越凝重。直到最後,他正色對秦非道:"謝謝你告知我這些。"
蕭霄打岔道: “用不著說什麼謝不謝的,你就說,你們可以配合嗎?”他們又不是特意為了救他倆的命才主動共享信息。
程鬆點頭: “當然。”
安全離開副本的路都已經鋪到了他腳下,傻子才會不配合。不知是出於怎樣的一種心理,雙方人馬在交流的時候不約而同地將刀疤忽略了。
也不是完全排斥他。玩家們交談時,刀疤就坐在程鬆的旁邊,全程聆聽了他們的講話。
可在過程當中,刀疤幾次想要搭話時,卻都被林業和蕭霄出言打斷。秦非將這一切收入眼中,但笑不語。
而程鬆竟然也沒有要幫他說話的意思,一次也沒有將話頭遞給刀疤。
刀疤的臉色一寸寸冷了下來。可,他也並沒有辦法。隻能像是一條被鐵鏈鎖住了脖子的狗一樣,老老實實蹲坐在原地。
收獲了這樣重要的信息,程鬆也不再藏私。他
從懷中掏出那張祠堂地圖,平攤在幾人中間。
男人的嗓音低沉: "你們進廂房的這段時間,我又去外麵轉了一圈。"
或許因為今天是村祭開始的日子,雖然現在仍是白天,可村民們卻都已經出來活動了,村裡到處都是走動的人。
不少人都湧向了祠堂,據說那裡正在搭晚上要用的祭台。
程鬆想過去看看,卻被人攔在了門口。他隻好轉而向另一個方向走去,試圖通過和村民搭話來了解情況。
為此,程鬆費了很多的口舌。
村民們對待他並不像對待秦非那樣態度友好,大多數人對他都熟視無睹。他走遍了大半個村子才終於勉強找到一個願意理會他的人。
"那個NPC說,之前的每一年,都有旅客來村裡遊玩。"
所謂的旅客,所有人都清楚,指的就是玩家。
村民告訴程鬆,前幾年祭祀開始前,也有遊客在村中亂竄,甚至想要找他打聽離開村子的辦法。
說到這裡,程鬆的眉頭皺了一下。他的眼前浮現出那個村民說話時臉上怪異的笑,和口中那兩排被煙熏得焦黑變形的牙齒。
"所有走進那片白霧的人,都再也沒有回來過。"那村民一邊說著,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嘴角幾乎咧到耳根,模樣十分滲人。
"或許他們是成功離開了吧。""你也想試試嗎?"村民這樣問道。
程鬆一點都不想試試。
他心裡一清二楚,那片霧並非是普通的霧,而是村莊受汙染的分界線。
玩家是不可能通過“穿越汙染邊界”這樣的方式離開副本地圖的。這一點,所有老手都一清二楚。
會那樣做的,一定是沒有任何經驗的愚蠢的新人。
“即使我們變成了死人,也一樣不可能靠‘走’離開這個村子。”程鬆一邊說,一邊像是不經意般望向林業和淩娜。
他是擔心有人會扛不住村祭的壓力,試圖在儀式開始之前偷偷跑路。
新人是最容易在第一個副本中心態崩塌的。這樣的人,程鬆以前見過不少次。許多周密而嚴謹的計劃,就是被臨陣脫逃的新手毀掉。
千裡之堤
,不能潰於蟻穴。
他毫不掩飾自己的言下之意,這引得林業和淩娜同時嗤笑了一聲。
“你還是管好你身邊的那個吧。”淩娜回答得毫不客氣。說吧,她示威般地向秦非身旁靠了靠。
林業見狀有樣學樣,兩人用實際行動宣誓了自己絕不會拋下同伴的決心。
程鬆的臉上劃過一抹困惑,似乎是不太明白,眼前這個瘦弱單薄、看起來沒有絲毫威懾力的青年,究竟是怎樣將這群人的心死死捆在他一人身上的。
孫守義清了清嗓子,將一張紙放在地圖上麵。
這是玩家們在香房中善抄出來的《馭屍術》中的一部分。主要是煉製活屍需要用到哪些材料,以及一少部分需要玩家們關注的細節。
剩下的內容,例如具體的煉屍方法等等,都由秦非默默記在了腦子裡,
而那本書,從始至終都沒有被拿出來過。
人心難測,不得不防。
紙麵上,白紙黑字地記錄著長長一列材料:符紙、朱砂(用以繪製聚陰符)、銅鈴、官袍、人血….…
程鬆皺眉道: “我們兵分兩路,各自去村子裡找。”
紙上這些東西,在今天這個特殊的口子裡並不難集齊。上麵有好幾樣他剛才都在村民家門口見到過。想要不留痕跡地順走,以他的身手來說,應該還算容易。
秦非點了點頭: "整個煉屍的過程要花六小時,我們必須在天黑前完成。"留給他們找材料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程鬆聞言,還沒來得及接話,義莊大門卻突然被人敲響。
篤——
篤——
有節奏的敲擊聲回蕩在院落中。
緊接著,黑漆木門被人推開,村長和導遊出現在門外。"尊敬的旅客朋友們。"
導遊邁步來到玩家們身前。
"美好的時光總是流逝得飛快,不知不覺間,我們的旅程就已經來到了最後一天。"他麵無表情地舉起手中的發言稿,公式化地讀起了上麵的內容。
“今晚九點,守陰村村祭將正式開始,期間,熱情淳樸的村民將為大家帶來原汁原味的湘西趕戶表演。"
"為了能夠讓旅客們擁有最
純正的民俗體驗,村長為大家準備了一些具有當地特色的傳統服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