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夜遊守陰村16(1 / 2)

【追逐倒計時:10分鐘】

【任務提示:想找到亂葬崗中的老柳樹嗎?先通過這片土地上主人的考驗吧!看啊,屍鬼們從地底深處爬出來找你們了!】

……”爬”這個字,就很靈性。秦非望著眼前的場景,眉心不由得輕輕蹙起。

在這片巴掌大的亂葬崗上,假如按照一塊墓碑一個主人的數量計算,此時此刻起碼齊聚了二百餘個麵目猙獰的屍鬼。

它們嘶吼著、咆哮著,連一絲準備時間也不留,向著玩家們聚集的位置衝了過來。

一瞬間,尖叫聲四起。

這種情況下,要想堅持十分鐘,實在不算容易。

機械音在夜空中陣陣回蕩,玩家們早已四散奔逃。

這一塊塊低矮的墓碑完全不足以成為成年人的掩體,所有人隻能拔足狂奔,在被一個鬼怪抓住之前,衝到下一個鬼怪身邊。

在如此高強的運動下,秦非喉間很快湧起一股血腥氣,淡淡的鐵鏽味在口腔中彌漫。

呼吸沉重,心跳的速度卻越來越快,但他甚至顧不上多喘一口氣,隻能全心全意地、奮力在一座座石碑間奔跑著。

時間僅僅隻過去了兩分鐘,不到四分之一的遊戲進程。而慘叫聲已在亂葬崗四角接連響起。

屍鬼們形色各異,武力值卻無一例外都高得出奇,尖銳的長指甲劃破玩家們的皮肉,不過片刻,絕望的氣息便彌散在整座墳坡。

不能被抓住!一旦被抓住,以新手玩家目前手無寸鐵的狀態,隻會是必死無疑!

亂葬崗正中位置。

談永的雙腿酸軟無力,想起身逃跑卻又完全使不上勁,他手腳並用地在地麵上刮蹭著,口中是因過分恐懼而變得不成腔調的哭喊聲。

不知為何,那些屍鬼們一個都沒有向他這邊過來。——除了最開始被他一腳踹出來的那個。

腐爛的臉孔驀地湊近,裹挾著濃厚的、幾乎化為實質的怨氣,壓製得談永分毫動彈不得。黏膩的黑色長發如同一道道繩索,在地麵延展著,直至伸長至他的麵前。

一點一點,攀附上他的身體。

像是一條毒蛇,在捕捉到獵物後肆意把玩。不要……不要過來啊!“啊、啊……”

談永的嗓子眼中擠出破

碎淩亂的叫喊聲,他試圖擺脫眼前那女鬼的掌控,可竭儘全力後卻依舊最多隻能動動手指。

不時有玩家從談永身邊跑過,可,一如孫守義先前所預料的那般,沒有任何一個人,多看他一眼。

救救我……救救我...

終於,談永成功拽住了一個人的褲管: "救救我、我……我站不起來……"他懷揣著最後的希冀抬起頭來。卻在下一瞬被狠狠一腳踢開!是刀疤。

談永重重撞在一旁的石塊上,幾乎聽到自己肋骨斷裂的聲音。這下,他更跑不動了。

他仍舊想逃,可一絲力也使不上,隻能目眥欲裂地僵在原地。

就在不久之前,談永還曾在心裡盤算著,離開墳山後他要再去一次祠堂。他要去看看,那幾個老玩家到底都隱瞞了些什麼副本信息。

明明都是在副本中苟且求生的人,憑什麼他們就能如此高高在上?談永還記得他試圖同程鬆攀談時,對方表麵冷峻的表情底下,那淡漠而又充滿不屑的神情。

還有那個秦非——譚談永一想到自己在他們那裡受到的挫敗,就忍不住咬牙切齒。

可現在,他哪裡還顧得上這些。

恐懼,已經成為了占據他腦海的唯一念頭。女鬼離他越來越近了。

他不想死!他不想死啊!

渾身濡濕的女鬼黑發垂至腰際,纖細如紗卻又堅硬似鐵,纏繞在談永的脖頸上,越來越緊,如同一張鋼絲絞成的鐵網,寸寸劃爛他的皮肉。

談永的慘叫由尖銳逐漸變得斷斷續續,最後氣若遊絲地翻起了白眼。

鮮血從深可見骨的傷口中滲出,將周遭土地染成猩紅一片,他用最後的力量滿懷期許地望向四周的黑暗,卻沒有看到一個人影。

所有人都自身難保,哪還顧得上彆人?

秦非在一塊塊遮擋物間飛速奔跑,不時有突然從地底冒出的鬼物橫在秦非身前。秦非沒有武器,也沒有攻擊性的技能,隻能憑藉尚算敏捷的身手一次又一次死裡逃生。

淒厲的慘叫聲由遠及近,又越來越輕,秦非在百忙之中抽空朝著談永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後不忍直視地將視線轉開。

嘖。

實在是有點……辣眼睛。

秦非不知道談永是不

是第一個被屍鬼捉住的人,也不知道談永是不是唯一一個。但他可以確定以及肯定,談永絕對是下場最慘烈的那一個。

那極具視覺刺激的畫麵反倒意外刺激到了秦非的逃命潛能,青年的步速再次加快,姿態靈巧地轉身,從一隻尤帶血肉碎塊的腐爛利爪旁擦身而過。

心臟跳得發緊,肺部緊繃到快要爆炸,秦非緊咬牙關望著天空中懸浮的巨大倒計時——

快了,就快了!

再堅持一下!

他用儘全力奔跑著。

【追逐倒計時:5分28秒48】時間飛速流逝,已經過去了一半有餘。

放眼望去,亂葬崗上還有不少玩家正狼狽地逃竄著,按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五分鐘過後,應該還能剩下幾個人來。

秦非一邊逃命,竟還有閒心在心裡估算著哪些人活下去的可能性比較大,然而,下一秒,係統提示音再次響起。

【係統友情提示:距離12點,還有5分14秒28,請各位玩家抓緊時間!】暗紅色的追逐倒計時旁,緩緩升起一隻同色的秒表。

什麼情況?!有玩家在驚愕中下意識頓住腳步,被屍鬼追上便是狠狠一爪!

"啊——!!"

沒有傷及要害,伴隨著驚恐的尖叫聲,那人跌跌撞撞地再次跑動起來。

不能停!

停下就是死!

秦非的眉心突突直跳,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直播居然能夠無恥到這種程度。

他從祠堂回到義莊時太陽才剛剛落山,即使後來玩家們交換信息耽誤了不少時間,抵達亂葬崗時至多也不過才晚上九點。

怎麼一眨眼就到淩晨了??

係統的臭不要臉過於令人震驚,就連光幕背後的觀眾們都忍不住議論紛紛。當然,他們並不是同情玩家們,僅僅隻是為變得愈加刺激的劇情而歡欣雀躍罷了。

“我焯,怎麼就到12點了?”

"這一手時間轉移大法玩得夠6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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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死掉的村民也是村民,談永冒犯了死掉的村民,副本當然要給他懲罰。"

巨大的倒計時懸掛在天空中,像是一隻係統用來監視玩家的巨大眼睛。

嘀嗒。

嘀嗒。

發出令人心驚的聲響。

亂葬崗上,所有人的臉色都難看得出奇,孫守義和蕭霄不約而同地抬眼尋找起秦非的身影,可三個人都在被屍鬼追趕,全然找不到機會碰頭。

秦非覺得自己的肺已經不是肺了,而是變成了一個破爛的氣球、塑料袋,或是彆的什麼東西,反正隨時都有灰飛煙滅的風險。

青年憋著一口氣,不知第幾次躲過迎麵破風而來的利爪。卻在躲閃的瞬間聽到了一道出乎意料的聲音。

"啊——!!

那是一聲慘叫,撕心裂肺,自不遠處的墓碑後方響起。

慘叫本身沒什麼奇怪的。

在追逐戰中失敗的玩家早已不是一個兩個,這片鬼蜮般的亂葬崗地表已然鮮血橫流,在奔跑過程中不時便能夠看到血肉橫飛,場麵可謂慘不忍睹。

但這聲慘叫卻不一樣。

那是一道相對陌生的男聲,青澀中帶著虛弱和淡淡的沙啞,像是個半大孩子的叫喊聲。

今天傍晚離開義莊時,秦非同義莊中玩家都做過交談。他可以肯定,這聲音不是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的。

仔細聽來,反倒更像是….

恰好甩脫一個鬼怪,秦非猛地轉身,銳利如鷹的視線越過重重黑暗,精準降落到那慘叫聲的來源處。

那是一座半開裂的墓碑,比周遭其他墓碑都要小上一圈,無效的掩體背後半躺著一個少年,身量瘦削,頭發淩亂,清秀的麵龐上恐懼之意儘顯。

是林業!

他竟然還活著!

林業身旁,那片小小的墳包旁邊,已經一次性圍攏了五六個屍鬼,鬼怪們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形成一個圈,將他緊緊圍在中間。

可憐的少年對周遭情況一無所知,起初還叫了幾聲,待到看清身邊局勢,直接被嚇得連聲音也發

不出來了,隻能瑟縮在那座小墓碑旁無助地發抖。

秦非猛然眯

起眼。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林業沒有死,那麼,他在昨晚遇到了些什麼?他是怎樣完成規則安排的任務?那些經曆對於玩家們破解副本世界的秘密又是否有幫助?

秦非的思緒在電光石火間千回百轉。

林業不能死。

假如他死了,這些秘密就隻能和屍鬼一起,被永久地埋葬在這片亂站崗之下了。秦非眸光微沉,咬牙,向那個被屍鬼包圍的角落衝了過去!

這絕對是林業一生中所經曆過最糟糕的一天。

四個渾身腐爛、散發著陣陣惡臭的屍鬼從四個方向向他逼近,林業想起身逃跑,可身體卻被某種來源不明的力量束縛著,四肢與軀乾都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像是有一根看不見的繩索,將他牢牢束縛在原地。

救命啊!誰能來救救他?林業不斷扭動著身體,試圖掙脫那股力量,卻始終徒勞無功。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些形容可怖的鬼怪越靠越近,

在林業的不斷掙紮下,那股力道似乎是鬆了些許,他能動彈的幅度越來越大了,宛如一條被人捕撈後扔在河岸上的魚,在瀕死的乾涸中苦苦掙紮著、無助地擺動著身軀。

隨著追逐戰的開啟,越來越多形色各異的靈體出現在了F級直播大廳中。

"好呀!好呀!"

"該死的屍鬼,再走得快一點呀!"

“猜一猜第一個進攻的會是哪一隻?我壓西南麵的那一隻!”

在林業看不見的某處光幕前,無數靈體正輕鬆愉快地彙聚在一起,它們津津有味地觀看著他瀕死的印象,像是在看一場沒有營養的商業電影。

這個可憐的少年是一條人命,可人命在這個世界中最不值錢,不會有任何人在意。

在觀眾的眼中,這名玩家與一隻蒸鍋上的螃蟹、或是火堆裡的螞蚱沒有任何區彆,都是可以拿來找樂子的玩意兒。

源源不斷的觀眾湧入直播間,叮叮咚咚的獎勵聲在林業耳畔不斷響起,但他已經聽不見了。

光幕中,少年的額頭冷汗涔涔。他的視野模糊一片,思緒亂得如同一鍋粥。

人類求生的本能真的能夠產生足矣對抗命運的巨大能量嗎?林業不知道。

br />恐懼如同一對無形的鐐銬,將他的雙腳牢牢困在原地。

時間像是一塊粘稠的膠質物,在這一刻被拉扯成無限長。

林業已經失去了判斷外界情況的能力,或許過去了很久很久,又或許隻是在一瞬間。

總之,在某一瞬間,那股將他與死亡牢牢牽扯在一起的神秘力量竟真的消失了,像是一根橡皮筋被繃緊到極致後猛然扯斷。

少年終於從死神手中奪回了對身體的控製權,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猛然起身,半彎著腰,從迎麵而來的兩隻屍鬼中間的縫隙衝了過去!

利爪自耳畔擦過,林業不要命般地狂奔起來。

可奇跡總是沒那麼容易發生。

在進入副本之前,林業隻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16歲城市高中生而已。

他的個子不算太高,也不怎麼愛運動,比起打籃球更喜歡看書和玩遊戲,期末的一千米體測總是擦著及格線險險而過。

他的周末一直被補習和試卷堆滿,偶爾的放鬆就是和爸爸媽媽一起去小區對麵的公園散步。彆說極限逃生,就是鄉野郊遊他都沒去過幾次。

他是真的,沒有多少能夠在副本中自保的資本。

身後的響動越來越逼近,冰涼的怨氣在極近的距離下幾乎化作實質,激得林業手臂上寒毛根根豎起。

來不及了!一隻長隻尖利長指甲、裹滿粘稠鮮血的手已經徑直覆上了林業的肩膀!

完了。

這次真的完了。

少年痛苦地咬緊牙關。

好不甘心啊!

明明隻要再過幾個月,他就可以考上大學,擁有自由又愉悅的人生。卻偏偏倒黴地進入了副本世界。

他是真的很害怕,但青少年身上蓬勃的生命力和求生欲令他堅持了下來,他沒有被血腥和死亡嚇

退。

他熬過了一個人的夜路、熬過了緊隨在背後的厲鬼、熬過了恐怖又絕望的昨夜。卻依舊要不可避免地栽在今天。

死亡仿若一張緊密連結、環環相扣的網,從不留給人任何喘息的空間。就這樣吧。林業閉上眼睛。

不是他不努力,但是實在沒辦法了。爸爸媽媽,對不起啊。

利爪劃破衣物,就

像尖刀刺進豆腐那樣輕易,肩膀下的皮肉傳來陣陣尖銳的刺痛。

就在那痛感急劇加深的前一秒——

“小心!”耳畔傳來一聲疾呼!

清越的男聲在這一刻顯得如同天籟之音般觸人心弦,林業驀地睜眼,難以置信地向前方望去。

一道身影自不遠處直衝過來,有人跑向林業身邊,一隻手環過他的肩膀,另一隻手緊緊握住他的手腕,猛地用力將他帶離了屍鬼身邊!

那隻握著他的手同樣冰涼,卻有著一碰便有彆於屍鬼的觸感。是獨屬於人類皮膚的柔軟和彈性,充滿著鮮活的生命力。兩人來不及卸力,直衝向一旁的地麵,連著翻滾了好幾下,撞在斷裂的墓碑上。

眼冒金星。

但是死裡逃生!

到手的獵物竟然飛了!不遠處的屍鬼發出憤怒的嚎叫。這一片的墓碑群比較密集,給兩人帶來了些許微不足道的喘息空間。

林業愕然始頭 東夜色中 他看四一張清集的側險

那人與他一樣衣衫襤褸、混身狼狽,可眼神卻是有彆於他的堅毅冷靜,漂亮的側臉線條乾淨得如同一幅藝術館中典藏的油畫。

林業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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