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完以後,紀彌轉了轉眼珠,仿佛做壞事怕被發現,觀察周圍同事有沒有看到他倆。
再感覺到賀景延不動,紀彌捏著對方衣擺的手又晃了晃。
因為太緊張,半分鐘也變得格外漫長和煎熬,他略微仰起脖頸,姿態好似懵懂索吻。
“抱一下,可不可以啊……”紀彌語氣苦惱,尾調夾帶些許著急。
而清亮的話音未落,他就被滿滿地擁住。
因為抱得用力,有那麼幾秒鐘,紀彌好似要被揉進賀景延的懷裡。
眼前滋味非常陌生,賀景延不知道輕重,力道有些大了,箍得紀彌有些疼。
紀彌卻沒有掙紮,隻是小幅度動動,隨後賀景延發現他有不適,立即敏銳地鬆了一些。
夏季衣衫輕薄,紀彌把臉頰貼在賀景延的頸側,感受到彼此的體溫和心跳交彙在一起。
他們靜靜地靠在牆邊,像是暗處最溫柔的秘密。
賀景延碰了下青年的臉頰,問:“紀彌,你剛才是有點傷心嗎?”
紀彌回答:“我現在沒心思難過。”
繼續下去絕對會被彆人撞見,他作勢要與賀景延分開。
難得被投懷送抱,短短兩三分鐘的時間,賀景延自然不夠滿足。
但這裡不是談情說愛的地方,尚且清醒的理智讓他放開紀彌,不過眼神還留在紀彌的身上。
“高燁跟你有過節?”賀景延問。
紀彌搖搖頭:“我的第一篇頂刊是他耐心指導了兩年多,他對我來說隻有恩情,反倒是我給他添過一些麻煩。”
因為賀景延要去拜訪,他透露:“雖然學校裡都說高教授是冷臉老頭,但他為人師表非常儘心。”
既然兩個人有師生情誼,賀景延問:“你真的不一起過去?”
紀彌道:“你不會平白無故到彆人家做客,如果是公事沒有談妥,我不想夾在你們中間,害得兩邊多一些顧忌。”
名校教授被企業聘請不是稀奇事,尤其是工科的大牛,自己創業的也不在少數。
賀景延打算找高燁,八成是為了研究院的事。
不過,高燁醉心學術注重名聲,避諱與資方有利益往來,用錢砸不太可能有效果。
下樓的時候,紀彌說平時高燁熱衷圍棋和臨帖,問賀景延有沒有準備禮品。
“買了棋譜。”賀景延說,“高教授注意紀律,所以譜子本身價值不貴,就是比較難找。”
紀彌問:“你一個人去,不和Noah打配合?”
賀景延道:“本來這是龐倫的任務,因為多放一天假,他想帶孩子旅遊,把這活丟給我了。”
他再說:“帶曾經的學生能說是串門,帶秘書意圖太明顯,容易引起反感。”
紀彌彎起眼睫:“打擾他的退休生活,本就凶多吉少。”
賀景延不喜歡這種交際,尤其分開的時候,看著紀彌獨自走進食堂,恨不得把那位張總從機場
抓回來。
高燁是本地人,這些年住學校分配的職工樓,在滬市也買了房子,如今安然地回到故鄉。
按照地址找到相應的樓棟,賀景延從車裡下來,卻見一位眼熟的麵孔。
易遠?賀景延想起這個名字。
對方如今在途科供職,身為紀彌的老同學,兩人的遠遠算不上朋友。
紀彌倒是與易家父母關係更近,去他們家拜過年,為了推脫團圓飯,當時還打電話讓Jing冒充表哥。
賀景延梳理完回憶,得出的印象很負麵。
此刻,易遠身邊帶了男同事,職級比他更高,兩人並肩走路,是他拎著一幅字畫。
“那麼巧,Dey也來找高教授?”那人熱情道。
他再說:“我們在杭州開會碰上過,不知道你記沒記住我名字,我是途科遊戲的首席執行施彥博。”
賀景延平靜地看著他們,短促地輕笑了下。
他接話:“差點忘了,每次都需要彆人提醒,才記得住途科在做遊戲。”
沒管另外兩人的表情,他邁步走進公寓,高燁住在底樓,直接摁門鈴即可。
很快,有個老人打開門。
“你是約了我今晚見麵的鴻擬領導?”高燁白發蒼蒼,戴著一副老花鏡。
賀景延微微彎腰,道:“您好,我是賀景延。”
高燁點點頭,再看向他的身後。
“你後頭這倆是誰?”高燁蹙起眉。
易遠主動介紹:“高教授,我們是您的往屆學生,施學長這周一有和您發郵件,說今天過來看望。”
高燁納悶:“鴻擬在科大招了那麼多人?三個裡麵占兩個?”
易遠噎住,乾巴巴道:“我們畢業進了途科,湊巧跟賀總在樓下遇到。”
高燁的視力退化厲害,需要凝視許久,堪堪能分辨出他們的模樣。
“有心來看我,來喝杯茶吧。”他道,“字畫就彆帶進門了。”
“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易遠說。
高燁打斷:“我不收學生的東西,畢業了也不行,你們該清楚規矩。”
隨後,他看向賀景延的棋譜。
賀景延道:“聽說高教授的棋藝不錯,正好我也學過幾招,待會兒想切磋下。”
這個說法高燁勉強接受,示意讓他進來。
屋子裝修得很簡潔,擺了許多花花草草,客廳隻有一個小沙發,他們坐在餐桌前。
施彥博有話直說,搶在前麵表示途科在研究引擎技術,希望能聘請高燁出山。
意料之中,高燁果斷推拒。
“我不懂遊戲,年紀大了也沒那個心思,你不要為難我了。”
易遠道:“教授,您剛退休不久,我們知道您目前最需要休息,願意等到您有意願為止。”
高燁給他們倒了茶水:“我不會有這個想法。”
“為什麼?我想我們可以溝通。”易遠積極爭取
。
途科這招實在惡心,賀景延垂著眼睫,看他們努力地遊說。
鴻擬是哪裡出了內鬼?泄露了研究院的聘用計劃,以至於被彆人刻意撞車?他心想。
互聯網挖人向來是幾家爭搶,尤其一些高端專家。有公司收到風聲以後,寧可將人擱置浪費,也不願意被競爭對手得到。
這很影響行業的正常生態,賀景延不做那麼難看的事情,但防不住其他人躍躍欲試。
施彥博和易遠一通勸,看起來仰慕高燁的學識,期待對方推動公司發展。
實際上,以途科目前的技術積累,連商業引擎都沒改明白,可謂殺雞焉用牛刀。
他們根本不是真心聘用,但要讓高燁對這類邀請的抵觸加劇,鴻擬互娛更沒辦法如意。
“高校的勾心鬥角已經讓我很累了。”高燁連連擺手。
“學生好歹經曆得少,手段沒心思毒,有時候想害人也笨得很,你們大公司可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