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著FV車牌的邁巴赫停在門廊前麵,酒店的門童彎腰打開後座。
賀景延走出來,隨後司機前去泊車,門童將他引進包廂。
他掐著點不緊不慢地到場,方溪雲與其他幾位市場經理已經碰頭了,與廣告商招呼著入座。
“賀總。”廣告商客氣地喊,“好久沒見,從工作室群升到事業群了。”
對方站起來與賀景延握了下手,賀景延道:“謝謝,往後我們應該要多打交道。”
這位廣告商叫做聶彬,曾是某互聯網公司的聯合創始人。
他對業內的投放策略很有研究,自立門戶以後,提供全域營銷服務,也做高價值的商業增長。
一直以來,聶彬與鴻擬走得很近,彼此融洽合作過多次,能被寫進教學典例裡,鴻擬集團的廣告業務也請他當過首席顧問。
“抽煙介意嗎?”聶彬問,“記得你好像不抽,要不然等下再說。”
著名的麥迪遜大道集中了各大廣告公司,曾被稱為胃潰瘍大街,有多少從業者愛煙和酗酒可窺一斑。
今晚來的廣告商們也不例外,這個行業沒互聯網那麼年輕和扁平,很多老板已然中年,帶著傳統的習慣。
賀景延略微頷首:“請便,互聯網都是無煙辦公區,我要是喜歡也麻煩。”
方溪雲接茬:“知道聶總為什麼趁早轉行了吧?王經理自從來互娛上班,老煙槍都快要戒掉了。”
王經理幫其他煙槍點上煙,自己也續了一支。
他笑道:“我們那兒L前台崗還好,開發那邊沒有應酬局,一個個還帶著很嫩的學生氣。”
囑咐著服務生分酒和上菜,他再講:“Dey的新助理不就是嗎?”
賀景延淡淡道:“人家年紀確實小,讀書的時候跳了兩級。”
“誒,你換助理了啊?”聶彬問,“今天也沒領出來見見。”
賀景延扯了下嘴角:“他平時隻喝拿鐵和可樂,要是喊過來的話,沒兩杯紅酒就開始講解3D接雨水了。”
接流體是高難度的算法題,彆人聽懂了助理應該是負責技術模塊,而且賀景延很滿意,沒打算將其塞到飯局鍛煉人情世故。
於是,他們打消了把助理喊來的念頭,沒再討論相關話題。
互娛有四款遊戲陸續準備上線,幾個人隨即聊起正事,問起廣告商的排競方案。
有人透露:“途科要把遊戲做起來,想來你們肯定門兒L清,他們也是想要下半年拿出點成績的。”
“內測還是試玩?做得那麼快?”方溪雲道。
那人笑了笑:“不好說,他們鋪開的品類多,上哪個都有可能,遊戲嘛能爆一個就全部回本。”
水晶燈下籌光交錯,賀景延很少來這種飯局,但應對得遊刃有餘。
之前裝模作樣討解酒藥,實際沒有喝太多,大家不敢灌他,再者說,現在已經不是勸酒文化盛行的年代。
熱鬨之際,也有人發散話題:“你們那所研究院造得怎麼樣了啊?”
賀景延道:“月底交付了,現在在進設備。”
聶彬聽說過一些風聲,現在企業做科研不是稀奇事,但很容易把研究院或實驗室的地位變尷尬。
他道:“預備給你們的技術中心接手,是不是級彆架構有點怪啊?”
賀景延說:“這方麵我在和董事長溝通,會出一個滿意方案,高層也有堅持投資科技的決心。”
聶彬忽地唏噓:“要是沒病沒災的該多好,當初計劃造研究院的時候,老雷身體那麼硬朗,穩穩是他當院長。”
提到的人曾任技術中心的總經理,兼任過互娛的副總監,是引擎方麵的大前輩。
他鑽研學術,開朗幽默,在董事會的授意下,用心建立了技術中台,付出諸多心血。
前年體檢確診食道癌,這類病症必須接受治療,他不得不退居二線,如今在醫院靜養。
突然失去了頂梁柱,中心一度青黃不接,要是他身體健康照常退休,肯定能培養出接棒的繼任者。
“他徒弟現在怎麼樣?”聶彬關心。
賀景延道:“沈光意在做主管,總部的龐倫也調給他了,不過他倆適合對業務,沒法接研究院。”
問下去涉及到敏感信息,已然不會有答案,聶彬點到即止,沒再打聽這樁事。
不過,聽著賀景延的說法,方溪雲等到散場後,挑了清淨的場合追問。
“董事長是不是準備從外麵挖人?”他低聲道。
賀景延道:“外麵的人他信不過,裡麵的人又不夠用,再看吧。”
“我覺得你有想法,但不太可能是派紀彌去。”方溪雲分析。
新部門是好是壞,一切尚未可知,賀景延站在個人角度,應該不會讓紀彌趟雷。
站在總裁的角度也不會這樣做,研究院雖然被提議過掛靠給技術中心,但兩者在級彆上互相平行。
技術中心的老大是什麼概念?能向董事會彙報工作,在事業群、在集團都有兼職管理崗。
強行扶一個人上去,反而會有嚴重的負麵效果。
思及此,方溪雲道:“不過紀彌比沈光意合適,沈光意鎮得住場子,但不太會教人,身上的擔子沒法轉讓,中台也離不開他。”
提到這茬,他拐彎抹角地嘖了聲。
“可總辦就離得開小紀老師嗎?”
賀景延沒有回答,但行動表明,這顯然不太行。
收假返工那會兒L,兩人似有嫌隙,紀彌白天不往辦公室跑,賀景延也不去紀彌的工位附近溜達。
濃烈的黃昏過後,氣氛微妙地變化。
他們仿佛回到了放假前的狀態,交談和共事沒再有意躲開對方,但是與往常又不儘相同。
賀景延揭底牌時太霸道,把話說得那麼明白,紀彌根本忘不掉,怎麼能繼續把人單純當老板?
心上好似被壓了顆琥珀石,因為棱角
圓潤質地溫軟,所以不怎麼疼痛……
但存在感頗高,始終磨著自己最柔軟的地方。
為此,紀彌想和賀景延再談談,賀景延猜到了他的糾結,刻意不聊這件事。
賀景延的用心堪稱險惡,不給紀彌否認和推脫的機會。
紀彌渾身彆扭,對方在自己耳邊說渾話,自己做不到清除,隻能硬著頭皮消化下來。
我是被耍流氓了嗎?他托著下巴,很懊惱地想。
沒神遊太久,他往後靠著工學椅的椅背,看了眼手機開始左顧右盼。
“Dey呢?”紀彌困惑。
“想他啊?”Noah吃驚道,“好稀奇,你會主動找他。”
紀彌局促地站起身:“中午他在我這裡暗示了八百遍想喝果汁,外賣到了東二門了,他自己去拿。”
Noah更詫異:“他想喝不能直接買?找你裝什麼可憐啊,你居然還買賬?”
紀彌被問得潰不成軍:“對不起,我糊塗了。”
“今天被他吃軟飯,明天被他吃什麼?”
Noah咄咄逼人,恨鐵不成鋼地提醒:“你小心點吧!”
紀彌把腦袋埋得很低:“……”
在Noah這邊虛心受教,後腳在NLP實驗室抓到賀景延,他又重新恢複了氣焰。
紀彌數落:“你的秘書給我上課了,你怎麼能這樣啊?今天吃我軟飯,明天準備乾嘛?”
賀景延瞥向他,嗤笑:“想報恩,苦於你不吃我豆腐。”
紀彌猝不及防,瞪圓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