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秘密(1 / 2)

紀彌掉眼淚的樣子很特彆。

人的哭泣總是伴隨巨大衝擊,失去一部分自持能力,嚎啕、驚恐或者崩潰。

可紀彌不是這樣,他的聲線細微發抖,連淚水都掉得很壓抑。

分明已經盈滿了眼眶,卻僵持般遲遲不落下來,眨了一下睫毛,這才無聲無息滑過臉頰。

他怎麼連傷心都那麼安靜?以至於賀景延都沒意識到,原來他是在哭。

這一下直接把賀景延弄懵了,而紀彌望過來,眼底動搖卻竭力撐出倔強,死死抿著嘴角不吱聲。

麵對他的眼淚,賀景延手忙腳亂去抽紙巾,都猶豫該遞幾張。

偌大的頂樓片刻無話,紀彌沒接賀景延的紙巾,自顧自拿了兩張,胡亂擦了擦臉。

低下頭的時候,那股委屈又泛了上來,想要收住卻更加失控。

紀彌埋著臉不肯再動,也不敢去想賀景延會是什麼表情。

緊接著,他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往下按了下,雖然手勁不大,但格外能給人力量。

順著這個動作,紀彌略微放鬆下來,隨後被賀景延捏了捏後脖頸。

賀景延不懂如何處理這種情況,好像把紀彌當成了小貓,笨拙笨腳地安慰著。

他的下手力度也格外輕,生怕會弄疼對方。

這辦法誤打誤撞非常管用,沉默中,紀彌逐漸緩過來了,波動的情緒被柔和撫平。

“紀彌。”賀景延連名帶姓地喊他,“是不是受欺負了,和我說說?”

紀彌略微用力地揉過眼角,任性和發泄過後,已然冷靜下來。

他太乖了,這時候竟先道歉:“對不起,我沒想朝你發脾氣。”

賀景延彎下腰,平視著坐在椅子上的紀彌。

“我也不該打擾你,但都這樣了,總要負責吧?”他道。

紀彌聽完又忍不住瞪他:“無聊的私事而已,全都過去了,以後不會再這樣丟臉。”

賀景延道:“也還好,小紀老師的臉現在很乾淨。”

一個人暫時被痛苦籠罩的時候,往往不想被打擾,包括旁邊的安慰也覺刺耳。

那樣容易讓人覺得被窺探、被侵擾,不過紀彌感覺得到,賀景延沒有那種意圖。

很荒謬,他心想,在老板身邊,自己居然會覺得很安全。

“剛才的事情,你可以幫我保密嗎?”紀彌問。

賀景延道:“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除非你願意去分享。”

紀彌吸了吸鼻子,忽地道:“我去醫院偶遇媽媽了,以前要是可以見到她,一般都在自己的想象裡。”

他發現賀景延很有耐心,沒有提問和打斷,等自己慢慢組織措辭。

“跟你和霍董之間不太一樣,我媽媽再嫁了,她的丈夫比我重要,後來有新的小孩,那個孩子也比我重要。”

“額外養我就是要花錢,她拿不出來,或許也沒那麼窘迫,隻是我不配她付出那麼多。

賀景延糾正:“她生下你就有撫養義務,這不是看心情的事情。”

“可是我愛她的時候,就會在乎她的心情。”紀彌道。

賀景延聞言一愣,再聽到紀彌往下說。

“以前也沒覺得自己不愛她了,因為她能有兩個小孩,我隻有一個媽媽,哪怕她隻是一個概念。”

“但今天我對她很差,後來我想了一下,都在納悶我怎麼能這麼傷人?好像都開始恨她了。”

“你這樣隻是常理反應,不用把自己想成壞人。”賀景延回應,“現在她呢?”

他向來是務實派,所謂的“和我說說”,不止是想聽個緣由,還打算解決後續問題。

分彆多年母子於醫院重逢,賀景延難免留了個心眼。

畢竟紀母品行惡劣,對大兒子多有虧欠,紀彌又性情溫軟,他擔心對方再被拿捏受到傷害。

出乎意料的是,紀彌茫然道:“不知道啊,她隻有我舊的座機號,回頭想罵我都罵不到。”

他再無辜地解釋:“我光顧著鳴不平了,沒問她帶那個巨嬰看什麼病。”

講到這裡,紀彌問:“你放心了嗎?”

有些大公司和領導,會在意員工個人問題,有時候私下亂七八糟,會令人覺得有隱患。

於是他挑挑揀揀略去細節,說明了來龍去脈。

賀景延猜到他的意思,淡淡嗤笑:“我是放心了,你還難過麼?”

在辦公場合冷不丁情緒失控,紀彌嫌難堪,恨不得連忙堵上賀景延的嘴。

“一點也沒了,用不到你手上的紙。”紀彌乾巴巴保證。

賀景延道:“再哭的話遞紙不夠吧?”

紀彌豎起耳朵:“怎麼說?你會拿出無期限的勞動續約合同麼?”

賀景延回答:“沒那麼好搞定HR,但給一個擁抱的話,我又不是勇於犧牲色相的人。”

紀彌氣得想把他塞進辦公室,賀景延偏偏賴著不走。

然後,紀彌隻好裝作公務繁忙,扭過脖子看電腦屏幕,小半天沒有搭理人。

也不清楚賀景延怎麼這麼有閒心,杵在桌子旁邊也不搭話。

過了一會兒,賀景延道:“我下班了,小紀老師,早點回去吧。”

梳理完工作後台,紀彌從假忙變真忙,沒空伺候領導。

他與技美溝通如何性能優化,二心二意:“明天見,對了你要記得啊……”

賀景延頓步腳步:“什麼事?”

“就是你答應我的,那個,噓!”紀彌頭也不回,但放慢了敲鍵盤的速度。

都打暗號了,搞得像商業機密,實際是不想被彆人發現自己會哭。

隨後賀景延回應:“我知道了。”

紀彌在陪技美做截幀分析,這項精細活需要足夠專注。

他一投入進去便是兩個多小時,待到與技美說完話,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